第十三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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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方下過場雪,太液池冰封滿麵,宛如一麵巨大的漆黑琉璃璧。月光灑滿琉璃,時亮時喑,便如這宮中,總不是光明。

主仆二人沿著池邊未走幾步,杜渝隻覺著頭愈發暈了,便尋了石塊,踉蹌著坐下。簪娘拿身子給她靠著,打量著四周,顯得有些不安——深宮內苑,她們這般胡走,隻怕沖撞了宮中貴人。

杜渝兒時進宮幾多,也因著崔氏的緣故,來過後宮。她倒是放鬆,趁著酒意,指點各處宮殿瓊宇,末了,她又指著南邊,道:「我聽說,至誠初年的時候,那裡還有橘林。如今竹子都易死,橘林便改成鬆林,雖未蓋天,但亦長得茁壯。」

簪娘見她這般折騰都沒引來旁人,略鬆了心神。她從未進過宮,難免起了好奇,便借著這機會,放縱自己,在夜色中打量著大唐的驕傲,千宮之宮的大明宮。

有薄薄的月光映襯,杜渝能望見簪娘宛如少女一般,眼底泛著光,分明是喜悅的。她借著酒意,道:「簪娘,你現下快活麼?還有什麼願望?你心裡可還惦記著阿兄?」

簪娘隱在夜色中柔柔一笑,道:「姑娘要聽實話?」

杜渝道:「自然要聽實話。」

「現下,我是很快活。不怕姑娘笑話,我不過一介女婢,能來到這神仙所居之地開眼,當真再快活沒有了。如今簪娘的願望,便是杜氏安寧,這樣一來,我也有安寧的棲身之所。」簪娘替杜渝揉捏著肩頭,掌心下的肌肉繃得緊極了,她道:「再說姑娘讓爾璞平日裡跟著我,我又哪裡來功夫想那麼許多?每日念叨最多的,無非是望著他少闖些禍罷了。」

杜渝噗嗤笑出了聲,道:「依我看來,爾璞打心眼裡,還是歡喜你的。」

簪娘頷首,道:「爾璞孩子心性,是我急躁了,唯恐他不長進,在宮中給姑娘闖禍。」

「還好,隻是沒事愛尋人打架,禦林軍各衛見了他都得躲開。」杜渝也有些無奈,說起爾璞,也就忘了追問簪娘可還惦記杜漓。主仆二人放開月匈懷,便在這太液池邊談天說地。

「但姑娘這些日子,又和殿下鬧別扭,婢子想了想,還是得勸你幾句。」簪娘透著股無奈,道:「殿下畢竟是殿下,姑娘還是得退讓些。其實婢子冷眼旁觀,殿下心眼兒亦是仁善的。雖沒見過幾次大郎,但一應吃穿用度,都是見著新奇的好的,便令鄭函送去。」

杜渝心底有些堵,耳聽簪娘對李依多為贊許,也隻得道:「簪娘姐姐,我記下啦。明日我便去殿下處負荊請罪,你看可好。」

簪娘也笑了,道:「主子真會開玩笑。」

杜渝口中道:「好歹也有長進,還得靠你細心。我瞧著,爾璞倒是很歡喜你,現下都不樂意與我一道呢……」

數年安西戈壁中討生活,即便醉狠了,也聽出有人靠近。說話間,杜渝隻勾了簪娘月要間,朦朧的眼神硬生生擠出一絲清明。

簪娘知曉有異,但此間乃宮中,不宜大動乾戈,隻配合自家主子,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來。

那腳步愈發近了。

杜渝右手掌心空明,小腿肌肉緊繃,隻等一招製敵,那人卻突然加快速度,耳後一道風聲,來人大張旗鼓,笑嗬嗬道:「是小池麼?我隻道月下佳人如此清麗,唯恐看錯了,還果真是你。」來人渾身酒臭四溢,腳下虛浮不定,說著話扶了一旁的棗樹,手邊的酒囊送上唇邊,又是一番痛飲。

簪娘已經聽出何人,雙手死死按住蠢蠢欲動的自家主子,在她耳邊低語:「是鄭結。」

鄭結?茂公府世子鄭結鄭崇梵?他既為禮部主客司員外郎,應在列席之中,怎會來到此間?理智逐漸占據上風,杜渝勉力放鬆下來,拿出國公府嫡長女的氣度,強裝著清醒,還行了半禮,道:「世兄怎會在此?」

鄭結唇角淌下酒液,眼神閃爍道:「許你酒後散心,便不許我出來透氣麼?天下哪有這般道理?」他一雙醉眼,隻在杜渝身上打量,品頭論足般道:「數年不曾謀麵,小池你長大不少吶。當真刮目相看,刮目相看……」說話間,一雙眼睛便在杜渝簪娘月匈腹亂竄,半分不像太學中享譽的才子,仿若平康坊中買歡的市井流徒。

杜渝已不快至極,但礙著簪娘低語勸諫,也不願惹事,隻起身微福,道:「世兄好興致,我出來太久,該回大殿,先行一步了。」

她說罷,便欲繞開鄭結,孰料那醉鬼竟伸出手拉了她小臂,道:「急什麼?你我敘敘舊,有何不可?何況,再等幾年,你便是我的夫人。夫人,莫非是害臊了?」

杜渝狠一甩袖,道:「鄭世兄,還望你放尊重些。」她心中怒極,但還顧著深宮忌諱,這幾句話說得並不大。

簪娘從側擋住杜渝,道:「鄭公子,我家姑娘畏寒,先走一步,告辭。」她用自己身體為杜渝開路,想著鄭結出身世家,到此地步該當有些月匈懷,不至於再為難女子。

鄭結哈哈一笑,道:「什麼尊重不尊重的,你不是在安西待了幾年?聽說那裡民風彪悍,小郎君小娘子慣常野外苟合的。難不成你還不通?若是不通,為夫教你,豈非美事?」說話間,鄭結伸手一撈,簪娘淬不及防被拉入懷。

鄭結也未瞧清楚懷中人並非自己的未婚妻,哈著酒氣,手亂扌莫起來,便欲行非禮之事。

簪娘一聲驚呼再難壓抑,不遠處便有侍衛奔來。

杜渝一忍再忍,眼見簪娘落於鄭結之手,怎能忍下不救?隻急怒之下,出手毫不容情。鄭結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杜渝拍了他脖頸,隻下意識回頭。杜渝一手鎖了他喉,鄭結頓時氣悶,拿手去掙。

杜渝冷笑,反手捏了鄭結手腕,隻聽鄭結一聲淒厲慘叫,她抬腿便是窩心一腳。這等假借醉酒行禽獸之舉的登徒子,她平日最恨,既已動手,乾脆一通拳打腳踢。

簪娘早從鄭結懷中脫出,等反應過來,鄭結慘叫連連,杜渝招式間全無章法,邊打邊罵,隻口齒含糊,簪娘也聽不清都罵了些什麼。

遠遠兩個人急奔而來,打頭的是如今禦林軍副領尉遲靜,原東宮歸德中郎將。他匆忙拉開杜渝,令一旁軍士掌燈細看,那軍士看後沉聲回稟——鄭結挨了幾下,已暈了過去,並無生命之懸。

杜渝打著酒嗝,扌莫出魚符,道:「殿中宴飲,我不勝酒力,出來透透氣。路遇此人行止不端,出手教訓了他。」

「杜統領。」尉遲靜回過身,一身甲胄周全,瞥了眼魚符,道:「你既透了氣,便回殿中。此間交給本將。」

杜渝抬眼望去,認出了來人,搖擺著便要行禮,被尉遲靜伸手攔了。她頓了頓道:「那,末將告辭。」

尉遲靜瞥了眼躺倒在地的鄭結,道:「記下了,今夜你不曾來過。」

回了紫宸殿不久,景程便先行離去。景秀送至角門折返,回來路上便聽說鄭結在太液池便摔了跟頭,給巡防的尉遲靜撞見,正請了醫正診治。

景秀不曾多想,趕回回紫宸殿。宴席過半,果然沒多久李倜也醉了。英吉扶著年輕的皇帝回寢宮歇息,盧氏留下,同李依一起安置群臣出宮。

這一夜,李依自是留宿宮中。她也看出杜渝臉色發白,一雙醉眼朦朧得緊,便和盧氏說了,留她宿在自己寢宮的西暖閣,等明日天明,再出宮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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