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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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月懸中天,星野璀璨,涼風習習,給白日染了一身腥熱的景秀無限舒爽。

兄弟二人各坐在竹塌上,景秀飲著桃花酒,望著月色,嘆息道:「阿兄的身子骨愈發好了。」

景和隻薄飲兩口,便換了溫水,道:「今次聖人招我出仕,你道我為何拒絕?」

「一來身子骨承受不住。」景秀張口即來,道:「二來局勢不穩,君子不立危牆。」

「知我者,七郎也。」景和回首,依稀可見愛妻藏在房中的剪影,麵上愈發柔煦,道:「眼看著聖人是位明君,我為士子,如何不願報效朝廷?」

「阿兄誌向,我如何不知?」景秀忍住心中不滿,道:「但阿兄不過見了一次聖人,為何便認定,他會是明君?」

「七郎戍衛大明宮,與聖人相處日久。在你眼裡,聖人難道不是明君?」景和緩緩搖著扇,輕聲道:「你與長公主交好,我亦知曉,長公主之計謀手段,治國足矣。」

景秀張口欲言,景和反轉蒲扇,點向景秀眉心,道:「七郎,你心中所想,我都懂得。聖人性子慈和,長公主在此時避暑芙蓉園,這其中緣由,你應比我清楚。長此以往,三年五載,杜氏崔氏皆可得安寧。但你若舍棄不下,我隻能勸你,長公主下嫁,是再無更改的。」

「阿兄……」景秀垂眸苦笑,道:「我的心思,你所料無半分差錯。我待殿下的那點私心,在你這兒,我也知曉藏不住。但,如若聖人不仁呢?」

「自當竭力保存。」景和愛憐地起身給他斟酒。

「我知曉了。」景秀悶悶飲酒,景和不忍,便道:「那位楚伊蓮公主向聖人請婚的事情,你還沒好生說與為兄。」

景秀道:「約莫偏聽偏信,覺得我是所謂良人吧。」楚伊蓮公主的勇氣,景秀甚欽佩的。但他心另有所屬,便不得不拒絕了。

「雖說有張觀主占卜之言在先,但阿秀你的婚事,也得留神。」景和換了稱呼,語調柔長,道:「你心有所鍾,為兄不願言明。」

「阿兄,不必說了。」景秀軟了肚腸,道:「我知事不可為,不過些許執念,經年也就斷了。」他說得輕巧,但景和如何看不出其中悵惘無奈來?

「我瞧你與十七娘走得挺近,你嫂嫂還問過我,說阿秀與小池也般配。」景和不等景秀作答,便道:「我知你二人不過兄妹之情,你愛惜小池才華,是以在軍法上多有指點。」

「阿兄慧眼如炬。」景秀嘬著酒液,想起少女明媚的眸光,便道:「自女帝以來,大唐巾帛數多。但自景雲年間,便寥寥無幾。十七娘有此契機,又是個有天分的。將來史書有載,你我與她同朝,想來亦是殊榮。」

「但你須謹記,小池同鄭氏交惡,但婚約卻做不得廢。且四娘嫁與鄭氏子,已有子女。」景和端正了顏色,道:「我族不過三代,雖有聖人信任有加,但根基尚淺。」景和喟嘆道:「阿父行事,你不甚贊同,但其中緣故,總多有無奈。」

景秀沒來由一陣煩悶,道:「阿父迎娶楊泉縣主,難道尊榮仍不夠麼?」

景和厲了神色,冷聲道:「君臣父子,此話便該令你去宗祠跪上一月!」

景秀自知失言,便悶聲不語,等景和訓斥畢了,隻起身長揖到地,道:「阿兄教誨,秀銘記於心。」

眼見夜深,景和神色怏怏,景秀便在屋外,朗聲同唐氏作別,又拜別景和。及至回房,景秀自半月架上取了斷眉,按弦調音。

斷眉並未奏響,景秀撫過琴弦,遙憶昔年沐王風采,再思及李依贈琴之意——便是他癡心不改,但李依待他,到底有情無情,隻察此琴,便知其意。

渤海國的國書,已然草定。

毅侯大茂黎翻閱著書寫遒勁規整的紙張,皺緊的眉頭,再沒鬆開過。

馬托斯忍著傷處痛楚,道:「殿下,您不是說,長公主很是激贊麼?」

大茂黎苦笑,他如何看不出,李倜先是允肯,其後態度忽改,這國書中兩國連手抗倭一事,也就變得模棱兩可了。

「我聽說,其時唐皇難以決斷,使人問計芙蓉園。內監帶回長公主信箋,唐皇閱罷,便得了現下的論斷。可見那位長公主,當初是蒙騙殿下的。」說話的是毅侯府上最看中的幕僚阮康,是個色目人。

大茂黎隨意放開了紙,嘆口氣道:「我國勢弱,這些造次的話,不必說了。」

「殿下!」阮康憤憤不平,馬托斯也神情激憤。

「你我俱在唐土。」大茂黎狀極疲憊,大手搭在眉心,閉著眼道:「唐皇有其顧慮,但為渤海,無論如何,我都要再遊說一番。唯盼我國,能渡此危劫。」

二臣互望了一眼,也都沉默下來。他二人跟隨大茂黎已有十載,知他溫文爾雅之下,一顆為國為民之心赤誠。更知大唐東征高麗,渤海國舉國相助,所謀劃的,便是聯唐抗倭。

孰料大唐竟是虛以委蛇。

落得如此結局,以大茂黎的性子,將來便是殉國,也在情在理。他二人身為毅侯屬臣,自是生死相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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