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孟浩然之死!(第一更)(1 / 2)
白費了。
一切心血都白費了。
什麼「孟氏傳人」,什麼「天下第一詩道會」,一切的一切,都將隨著孟夫子的離開,化為一場泡影。
但是陳成現在的心情,卻不全然在自己的付出和前程上。
他想讓孟浩然活!
一位他視之為師,一位博學、高尚、豁達、可親的尊長!
陳成到古代來,自恃很高,莫說別人,就連聖天子李隆基,有時候他都不以為然——
唯獨孟老師,他是真真切切地服氣,才華,氣度,境界,沒有哪一樣不是對自己全包圍!
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向孟老師詢問,他必然有答!
以後,還可以去問誰呢?
你啊你!
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陳成蹲下身去,忍不住渾身抽動,捂住嘴不讓發出「嗚嗚」聲,卻仍不爭氣地讓眼淚滾滾而出。
王昌齡見子侄輩如此,自己也隨之潸然。
腹中的酒水哪裡還有半分香氣,苦澀不斷地翻湧,自責懊惱充斥心扉。
「十一郎,莫要哭了!」孟浩然示意孟儀甫服他起身,說話很吃力,唇上已血色,卻仍然強做歡笑:
「有什麼好哭的呢?我雙親,都沒有活到我現在的歲數。」
「我這一輩子,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不該做的——也試過去做了。」
「杯中物,我說過後悔過那麼兩次,這算第三次。」
「但重來一次,要喝,還是喝!」
「先前,背瘡尤痛,病情加重時疼痛難忍,總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我總是想,還不如就這麼死了!」
「但死,我也想在酩酊大醉中死。」
「這半年來,十一郎,郊兒,還有小江森,衣不解帶地服侍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孟老漢一生都未此等安逸日子,背瘡也未痛過,怎麼能說不享福呢!」
「你儀甫大兄自食其力,媳婦也有了著落,我不擔心他。」
「王大這家夥,別看他憤世嫉俗,有時言語又激烈,論做人,他比我會做。大官他怕是做不了,小官卻是不愁。餓不死他,就是莫要再跟那些『憋子』爭論糾纏無謂的東西,容易被人打。」孟浩然不忘調侃王昌齡,還冒出一句當地方言,老王忍不住笑了下,擦下淚痕,連連擺手。
「其他故友,眼下想來,過得都是不錯的。」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十一郎你了!」孟浩然說道這裡,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你說啊,孟老漢說了,要把一身的技藝全傳授與你,怎麼這小老兒說話就不算話呢?」
「他不是不想啊,他現在……做不到啦!」
陳成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孟浩然也眼帶淚花,努力平復自己:「我的全部詩文,還在的,以後都傳給你了。你儀甫大兄留著也無甚用。」
「從臥病開始,我也無事做,作詩,也無心情。想寫一部『藝論』,原計劃是寫十一篇的,現隻寫好了四篇,不敢說心得獨到吧,總歸是老漢一生都在琢磨的東西,你好好看看,終歸對得起咱爺倆這師生之義。」
陳成哽咽著:「夫子且放心……十一郎……十一郎必潛心揣摩,不負夫子畢生心血,還要讓夫子文章播遍四海五湖,夫子大名,光照千秋華夏!」
孟浩然輕輕一笑:「那些虛名,浮雲霧靄爾,何必掛心!」輕輕點著王昌齡:「王大!老哥哥先走啦!」
「哪日到了地下,咱哥倆再像今日這般,喝頓美的!」
「這,才是實在的。」
王昌齡不住點頭。
後世的人往往會鄙視古時這些「爛酒鬼」的經歷,也不覺得喝得爛醉有什麼「瀟灑」可言。
但「醉月頻中聖」的孟夫子,的確瀟灑。
他曾說,「兩次喝酒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