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1 / 2)
張比利的滑跪姿勢出奇流暢,祁凜整個人都無語了,一時反而沒了和他算賬的心情。
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祁凜把手機收進口袋裡,一言不發地走到欄杆邊,從某人手裡把香煙抽走,淡聲道:「你這是在乾什麼?」
許寧簡正望著遠處出神,指尖突然一空,他偏過頭,就看到一張沒有表情的麵孔。
許寧簡先是一愣,接著下意識扯出個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得出去一天呢。」
祁凜沒有回答他,隻微微繃直了唇線:「為什麼突然學起抽煙了?」
語調仍是平平淡淡,連多餘的起伏都沒有。
但許寧簡對他何其熟悉,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虞的冷意。祁凜在不高興。
許寧簡不禁有些好笑,幾乎是習慣性地輕嗤了一聲。
他其實並沒有在抽煙,在網吧的時候,他確實學著吸了兩口,然後當場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立刻放棄了加入這項沒素質的活動。
但同時,那種辛辣又難聞的味道又刺激得他短暫地停止了思考。
所以從網吧出來以後,他鬼使神差地在路邊隨便買了一包煙,不抽,就點著,讓那煙味飄飄盪盪地彌漫在空氣裡,侵略著他的呼吸係統。
此時麵對祁凜的質問,許寧簡卻沒有解釋的打算,仍是一貫吊兒郎當的樣子,露出個輕佻的笑:「沒什麼,就覺得挺好玩的。」
祁凜定定地看著他,唇角有些發僵。他想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勸阻,但看著眼前這張漫不經心的麵孔,心底陡然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
或許是上午和朱加加的對話刺到了他的痛處,或許是更早以前就生出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和懷疑,他在這一刻,終於徹底失去了耐心。
祁凜把煙按滅,又把煙蒂沖進下水道,這才去看許寧簡,冷冰冰道:「以後不準抽了。」
他以前從沒有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和許寧簡說過話,以致許寧簡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呆了呆,才恍過神來,脫口道:「我不要。」
祁凜眉頭擰起,壓抑又惱火:「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麼任性?」
許寧簡怔愣一下,立刻又笑了出來:「原來你知道我任性啊?那你還管我做什麼?」
「你覺得我是在管你嗎?」祁凜喉結上下滑動,聲音發緊,少頃,才艱澀地繼續,「……我隻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許寧簡並不領情,一臉滿不在乎,漠然道:「你為什麼要那麼關心我?我們是什麼關係啊?」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語氣中多了幾分譏嘲,「你難道沒有自己的生活嗎?為什麼要一直圍著我打轉?」
祁凜記不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曾經最喜歡粘著他的、好脾氣的許寧簡突然變得任性、驕縱、挑剔、陰晴不定。
但哪怕是在許寧簡脾氣最壞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對他說出過這麼重的話。
一瞬間,陽台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仿佛連時間在靜止在這一刻。
直到水龍頭積聚了許久的一滴水終於不堪重負,滴落到洗手盆的積水裡,濺起細微的聲響,那小小的漣漪隨著突如其來的一陣輕風盪開,掠過寂靜的空間。
於是緩慢而殘忍地打碎了對峙的兩人間脆弱的平衡。
祁凜眼底一片冷意,近乎鋒利,良久,才緩緩地再次開口:「許寧簡,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上午沒有回答朱加加的問題,不是避忌,而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對許寧簡到底是懷抱著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對他來說,許寧簡早已不僅僅是一個鄰居、一個童年的夥伴、一個很好的朋友。
在他們漫長的,互相依靠的歲月裡,他對許寧簡的感情,早已超過了以上一切的總和。
他可以為許寧簡做很多的事,哪怕有些事根本沒有道理,甚至令人厭煩,哪怕他也時常會感到不耐煩,會對許寧簡生氣。可是最後,他還是無法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