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怒犯天條(1 / 2)
許應早就破罐子破摔,給綠袍神靈磕個頭就算祭拜了,至於香燭水果,想都別想。
他自己都沒得吃,更何況上供神靈
被那綠袍神靈點名的其他兩個村民,卻是麵色慘淡。
村民蔣路是個四十多歲的人,老得像是八十多歲一般,滿臉褶皺,身子岣嶁,顫顫巍巍道「神靈老爺,小老兒飯都吃不上,昨天晚上隻啃了點樹皮,官差老爺又來勒索雜稅,哪裡還有東西孝敬」
綠袍神靈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孝敬官差,不孝敬我當我還比不上官差嗎」
蔣路不敢說話。
綠袍神靈眼珠子一轉,道「你不是還有女兒嗎把你女兒獻給我,我做你女婿,保你一輩子豐衣足食」
蔣路兩腿一軟,跪地道「回神靈老爺,昨天晚上官差老爺來勒索雜稅,小老兒交不上稅,官差老爺就把小女帶走了,說可以免了小老兒的雜稅」
綠袍神靈冷哼,酒壇子大的拳頭砸過來,怒道「你不是有兩個女兒嗎還想藏一個」
蔣路被一拳砸出數丈,撞在對麵的牆上,斷開的肋骨刺穿月匈口,斷骨茬子露在外麵,嘴裡汩汩的流著血。
祠堂中眾多村民一個個瑟瑟發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許應死死捏緊拳頭,隻當自己沒有看見。
那是神靈,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威嚴,等閒人麵對神靈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頭。就算是許應自幼修煉太一導引功,麵對綠袍神靈也隻有瑟瑟發抖的份兒。
而且,乾爹和祖父自幼就教導他民不與官鬥,不與神鬥,捕蛇者冒著生命危險捉毒蛇,目的是為了活下去。與官鬥與神鬥,就是自尋死路
蔣路想爬起來,卻爬不起來。
綠袍神靈喝罵道「你另一個女兒呢交出來,今天我就要和她洞房不要不識抬舉」
突然,蔣家田的蔣員外笑道「神靈老爺有所不知,小的知道老爺看上了蔣路家的姑娘,因此花錢買過來,打算今天就送給神靈老爺。來人,把新娘子請過來」
綠袍神靈心花怒放,笑道「還是蔣員外懂事。」
他轉眼看向其他村民,冷笑道「你們連供品都沒有,還想得到我的庇佑今日,沒供品的,你們家的農田一年隻給三指的降水。連香燭都沒有的,一毫水都沒有,活該渴死你們這些王八蛋還有你」
綠袍神靈指向蔣路,喝道「原本打算讓你做我老丈人,給你點好處現在你女兒是蔣員外供給我的供品,與你沒有半點乾係你兩手空空,沒有供品給我,今年你家裡的田地,一毫降水都沒有」
蔣路呆呆的坐在牆下,形容枯槁,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田裡不降水,莊稼就沒收成。
「我還怎麼活」他萬念俱灰。
綠袍神靈哈哈大笑,攬著新娘,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洞房,不必等到晚上」
蔣員外連忙賠笑道「現在就是良辰吉日」
許應默默轉身,跟著人們向祠堂外走去。神靈娶親這種事情他沒有見過,但是聽過。
其他村鎮也都供奉著神靈,有些村民日子過不下去,就把女兒獻給神靈做媳婦兒。他聽說瀟水的水伯,甚至娶了一百多個女子,都是附近的村鎮獻給這尊神靈的。
蔣路顫巍巍起身,許應見狀走過去,打算攙扶他。
蔣路與他的關係不壞,許應小時候被祖父從火場裡救出,來到蔣家田,蔣路還給過他一個窩窩頭,祖父讓許應叫他阿伯。
許應對此記憶很深。
「阿伯,我送你回家」許應道。
突然,蔣路沖向牆頭。
「嘭」
鮮血濺了許應一臉。
許應視線模糊,幾滴血濺到他的眼睛裡。他模模糊糊的看到這個老漢把自己的頭狠狠撞在牆上,血跡一下子把白色的牆汙染,像是冬季雪地裡的一樹梅花。
許應耳邊嗡嗡作響,大腦瞬間空白。
「阿伯」
他伸出手,卻看到蔣路破碎的腦袋貼在牆上,屍體緩緩的滑下,在白牆上畫出梅樹的茁壯樹乾。
這老人的屍體,像是梅樹的樹身,跪在牆前。
祠堂裡一片嘩然,人們四散奔逃,尖叫連連。
綠袍神靈摟著哭得差點斷氣的新娘,笑道「員外,把屍體打掃乾淨,牆麵粉刷一下,不要掃了我的雅興。」
蔣員外連忙稱是,快步來到許應麵前,推了許應一把,嗬斥道「阿應,快點把屍體搬出去,神靈老爺要洞房了」
許應腦子裡嗡嗡作響,身軀顫抖,死死的捏緊拳頭。
蔣員外喝道「你要忤逆神靈老爺是不是」
「嘭」
許應一拳揮出,砸在蔣員外臉上,蔣員外的臉陷入腦袋裡,後腦勺突然炸開,屍體晃了晃,倒在地上。
「殺人了阿應殺人了」蔣員外家的家丁們倉皇逃竄。
許應身子還在顫抖,大腦裡還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一拳打爆蔣員外的腦袋,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遏製不住憤怒
「我殺人了,殺人了我不想殺人」
他抖著手,臉上的血跡未乾,顫抖著抬起頭來,他想殺掉的不是蔣員外。
他的目光落在綠袍神靈的身上,他想殺掉的其實是這尊神靈。
「可是不知道為何,我就是控製不住我的手,就是想打死你」
許應像野獸一樣喘著粗氣,對倒地的蔣員外屍體怒斥道,「你太吵了別再說話了別催我我讓你別催我了我這就打死祂」
蔣員外的腦袋已經炸開,頭顱癟了,自然無法說話。
可是,許應頭腦裡還是充斥著各種雜亂的聲音,嗡嗡作響,催促著他,去打死麵前這尊神靈。
綠袍神靈瞳孔縮小,盯著許應。
從許應的眼神中,他突然看不到熟悉的畏懼,這讓他月匈中不禁燃起熊熊怒火。
畏懼的眼神,是他最熟悉的眼神,是凡人對神靈應有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