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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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攸寧不喜歡有人打擾,總是一個人待在畫廊,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

梁橙有陣子沒來,畫廊已經改頭換麵,和她最初見到的樣子大相徑庭。

所有牆壁都已經粉刷完成,地麵做了微水泥,內外潔淨一新。

有幾麵牆上已經完成排版,掛上畫,梁橙沿著白牆往裡走,發現有一扇牆的顏色,有些特別。

底色仍是與周圍一致的白色,隻是上麵零零星星、不規則地分布著一點色彩。

有的地方淡、有的地方濃;有暈染一片的紅色、有天藍漸變與牆麵融為一體、也有仿佛調和而成,難以命名的青黃。

好像不小心將顏料撒進油漆,再隨手刷上牆,一副隨性而作的畫。

別具一格。

她走進去時,梁攸寧正半蹲地上,擺弄幾幅畫。

梁橙上前去幫忙,抱起一幅畫問他要搬到哪裡,梁攸寧便指給她看。

以前這種事她也常做,抱過去,掛到位置上,仔仔細細、一分一厘地調整好位置。

父女倆忙了一陣,搞定那些畫,梁攸寧給她拿水喝。

梁橙伸手接,腕上的珍珠手鏈瑩潤漂亮。

梁攸寧瞧見,隨口問:「買新手鏈了?很好看,襯你。」

梁橙手指輕輕撥了撥鏈子上的珍珠,垂著眼說:「岑阿姨送的。」

梁攸寧動作微頓。

畫廊一下變得靜默。

一幅幅畫無聲地懸掛在牆上,每一幅都像一個佇立的人,投以沉默的注視。

在這樣的靜謐之中坐了片刻,梁橙忽然說:「爸爸,你能和我聊聊嗎。」

她抬起頭,看著梁攸寧:「你和岑阿姨的事。」

霜降時節天氣漸寒,晝夜溫差大,夜風裡包裹涼意,從門窗悄悄探進來,散去白日餘溫,再留下空寂。

梁攸寧往窗外簌簌的樹葉望去,方才忽然察覺,轉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晚秋了。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他放下手上的水,低頭擺弄畫稿。

可能是因為有個畫家爸爸的關係,梁橙從小對畫畫就很感興趣。

她還記得,小時候還未懂事時,梁攸寧便會教她色彩的規律,給她講不同的藝術流派之間的關係,鼓勵她用稚嫩但天馬行空的筆法來描繪心中世界。

他沒有平常男人玩車玩表的愛好,生活習慣稱得上節儉,卻會為一幅喜歡的畫砸下重金。

他時常帶她參觀一些畫展、藝術展。

他在家裡頂樓有一間很大很大的畫室。

但在梁橙的記憶裡,他從未提過筆,那間畫室常年上著鎖。

媽媽不喜歡他畫畫。

他們爭吵最凶的一次,就是因為媽媽清理了那間畫室,將他所有東西——包括整間屋子的畫,丟進了地下室雜亂的倉庫。

如今她了解梁攸寧對畫畫的熱愛癡狂,所以再想起那時,他一定過得很不快樂。

安靜的畫廊裡,梁橙輕聲問:「你不喜歡媽媽。你喜歡岑阿姨對嗎?」

梁攸寧沒有否認,沉默片刻才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些事過去太久,毀了他們許多人的一生,是非對錯已經很難說清,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

可是梁橙問了。

他知道自己和前妻失敗的婚姻,曾經對女兒造成多大的傷害。

這是他永遠跳不過去的愧疚。

「我和你岑阿姨……我和綰秋,是一起長大的。」他思量著,字斟句酌,慢慢地對她講那段往事。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十二歲,穿著很乾淨的白裙子,爬到樹上摘桃子。我從樹下路過,被掉下來的桃子砸個正著,她從樹杈上看著我,問我能不能幫她撿起來。我撿了,她又摘下來更多,讓我拿外套幫她兜著。身上沾上桃子的毛,我回去難受了一個星期,從那之後對桃子有了陰影,再也不吃了。她給我賠禮道歉,說會負責任,以後幫我剝一輩子的桃子皮。」

青梅竹馬,大抵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好的詞匯了。

岑綰秋從小就漂亮,身邊從不乏追求者。岑家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大小姐,有著同齡女孩子都少有的國色天姿。

比起其他富二代們的花花腸子,熱愛畫畫的文藝少年梁攸寧,性格則內斂得過頭。

他不會耍帥,不會把妹,簡直像一根一竅不通的榆木,所以誰都不明白,岑大小姐為何獨獨青眼他。

就連梁攸寧自己都不知道。

他話很少,不太會哄人,和岑綰秋待在一塊,大多時候都是在聽她說話。

她抱怨和媽媽吵架,他聽著,遞給她熱牛奶。

她突然嘴饞,想吃關係不好的鄰居家成熟的蘋果棗,梁攸寧替她去討。

她和同學鬧別扭,被老師各打五十大板罰三千字檢查,賭氣不肯寫,梁攸寧模仿她的字跡代筆。

梁攸寧不擅長表達,看著她接收一封一封的情書,看著一個一個的男孩約她看電影。

卻不知道該怎樣讓她知曉,從看到趴在樹上朝他笑的那個少女起,他眼裡再沒看進旁的人。

就連在一起這樣的話,都是岑綰秋先開的口。

那天她剛剛擺脫一個紈絝子弟的糾纏,有點不耐煩,背著手站在他麵前,質問:「梁攸寧,你到底什麼時候跟我告白?我已經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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