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0章 IF線:光影〔6〕(2 / 2)
……
次日下午,原本準備搭乘客船返日的木村大佐在港口遇襲。
據知情人爆料,那名襲擊者獨身一人闖進日軍方陣,擊斃敵人二十餘名,身中數彈最終與木村同歸於盡。
……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洛蘇是蘇州日報社的一名記者,消息登報的那天,他特別高興地揣了份新印刷出來還泛著熱溫的報紙去了部隊醫院。
醫院裡住了名姑娘,是四年前在抗戰中受重傷被秘密轉送過來的。當時搶救了很久才把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因為腦部和脊柱受挫,姑娘醒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利索說話走路,也暫時性地失去了記憶,隻記得自己叫「煙兒」。
他是在一次偶然的機遇中認識這位抗戰英雄的,那天醫院開放日,他看到煙兒穿著病號服在護士的幫助下拄著拐杖學習走路,累得滿頭大汗渾身濕透也不喊停。他上前遞了杯水,坐下來跟煙兒聊了會兒天,並且給她加油打氣,告訴她不要放棄努力,那些忘記的事情終有一日一定會想起來的。
煙兒朝他笑了笑。微風拂動身後銀杏樹的枝杈,一片銀杏葉飄落在她的發頂,像是翩躚停舞的蝶。
此後,他一有時間就會來醫院見煙兒,看著她一天天好轉,漸漸能夠自己下地走路,能夠流利地講話。唯一可惜的是,煙兒還是想不起來過去的事。
「他們告訴我,我是從上海轉運出來的,我在那裡還有沒有家人呢?」他還記得煙兒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露出的遺憾之意。
洛蘇加快了腳步。他抵達醫院的時候,煙兒正坐在病床上吃飯,旁邊放著兩袋子水果。他把報紙遞給煙兒,並且告訴她日本投降的好消息。煙兒顯然也很高興,抱著報紙閱讀起來。
「你慢慢看,我去給你洗水果。」洛蘇說。
「謝謝你。」煙兒朝他笑笑。
洛蘇從櫃子裡拿出幾張舊報紙把桌子鋪好,準備一會兒削好了水果就放在上麵。
十分鍾後,等他抱著洗好的水果再進來時,病床上的姑娘卻捏著張報紙眼睛通紅。洛蘇嚇了一跳,走過去問煙兒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煙兒搖搖頭,手指劃過報紙的標題。
洛蘇順著看去,是大半年前木村大佐在上海港口遇襲的新聞報道。
「齊煙。」姑娘的口中緩緩吐出這兩個字。
洛蘇怔愣,片刻後反應過來:「你想起來了?這是你的名字?」
齊煙眼淚滑落到臉頰兩側。她抬頭對洛蘇說:「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洛蘇趕緊道。
「這三四年的《申報》,能幫我找來嗎?」齊煙眼眶盈滿淚水,「我想看看。」
第二天,洛蘇聯係自己的熟人盡可能多地弄到了申報,統統給齊煙運了過去。齊煙一張張地翻閱,從薄日初升直到黃昏日暮。中間洛蘇勸她休息過幾次,齊煙沒有聽。
洛蘇看到齊煙再度落淚,是她翻閱到去年重工業設備廠爆炸新聞的時候。
齊煙不說,洛蘇就沒有問,隻是安靜地坐在旁邊陪著她。
傍晚時分,支部書記來看望齊煙。他在聽說齊煙找回記憶的第一時刻,就過來為齊煙做入黨材料的登記補充。
洛蘇本來覺得齊煙連著看了一天的報紙很疲憊,想建議第二天再做登記,卻不料齊煙滿口答應。
支部書記坐了下來拿出紙筆。
「姓名。」
「齊煙。」
「年齡。」
「19歲。」
「我們的同誌真是年少有為啊。入黨時間?」
「月。」
「年輕的老同誌,那麼,入黨介紹人還記得麼?」
齊煙點點頭。
支部書記推推眼鏡:「好的,你說吧。」
「蘭溪羽。」
筆懸停在本子上方,書記抬起了頭。同樣錯愕的還有坐在旁邊的洛蘇。
齊煙的眼淚奪眶而出,她麵頰不受控製地抖動著,聲音發顫:「入黨介紹人,蘭……溪羽。」
屋外蟬鳴兩聲,日暮西山,圓月攀至高空,灑下一片清冷光芒。
……
1950年春,拿回了親人遺物的齊煙在洛蘇的陪伴下乘火車去了趟延安。
她的懷裡放著一個小盒子,她要把它存到墓園中,和她哥哥的衣塚放到一起。
車廂微微晃盪著,她借著明亮日光打開了盒子的扣鎖。
那裡麵放了一塊兒金表,一個小小的骨灰瓶。
據說,齊墨赴死前,唯一請求組織幫忙保管的,隻有這兩樣東西。似是擔心裡麵的物品被碰撞損壞,齊墨還貼心地塞上了棉花和絨墊作為隔斷緩沖。
她輕輕蓋上盒子,從火車窗外眺望遠方。
桃花開得正盛,花香飄過十裡錦簇,吹進農忙的村落萬家。
至此,春天才算真正地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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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帶你回延安。」
[1]出自陳寅恪所著詩歌《憶故居》,寫於194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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