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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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敢斷定流言真假的人幾乎都已經死絕了,隻是皇帝的身世有這種令人不齒的疑雲,蕭氏的餘下男子,哪有不生出覬覦野心的?

「阿爺,你瘋了!」

哪怕她愛慕的人不是君主,也沒有人能容忍自己願意托付終身的夫君被人這樣稱呼,她被瞬間激怒,對自己的父親亦怒目相向,很有幾分犀利的咄咄:「陛下如今尚與您有君臣之分,若真如此,上皇怎麼同意他繼位?」

她氣得幾乎說話都有些發顫,咬牙切齒道:「便是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是又如何,我隻知道現在確確實實是陛下坐在那個位置上,做得也沒什麼不好,太上皇固然是蕭氏子,阿爺難道覺得自己比上皇更有資格決斷評判聖人夠不夠格做皇帝?」

「中宗也是蕭氏血脈,可天家骨肉謀逆的少麼,十個皇子,便反了五六個,」她冷冷道:「天下人掙紮溫飽,可沒空閒覺得聖上是野||種罷,那些宗室謀逆,難道是為了家國大義,還不是為了自己一逞黃袍加身的私欲!」

楊文遠被她突然像是一隻暴怒聳毛的母貓般仇讎相視,一時間驚覺女兒的心大約已經完完全全偏到皇帝那裡去,不能再以自家人度之,也不好說上皇的所思與旁人似乎有些差異,大約是從高台上尋歡墜落,摔壞了腦子,又或者被鄭太後下了蠱,才肯如此。

「七娘,你是我的親女兒,若是外人,你以為我會與旁人說這些殺頭的話?」他遲疑片刻,終於唉聲長嘆:「我心裡總覺得有些對你不起。」

就像是懷如低嫁的不甘,她嫁得高也未必就是件好事,他甚至不敢問一問她,是否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缺失太久,才會依戀聖上這樣的男子。

楊徽音本來以為關起門來她還這樣無禮,阿爺一定會生氣,然而到最後他卻退讓,叫人感到意外。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她的聲音終於柔和下去,行禮告辭,「阿爺這些年既然不能愛我如掌珠,那麼不妨以後也將我當作一般的出嫁女,少管些女婿的內帷。」

楊文遠默然,她當然不是一般的出嫁女,自己也不能不管皇後的生死,隻是不能再擺父親的威嚴,要換作臣子的恭順去關懷,楊氏與皇後以及未來東宮從現在起便是緊密結合的,他不扶持自己的外孫做皇帝,難道還要像父親那樣麼?

——想來當年一心匡扶宗室的父親也想不到,隨國公府有朝一日竟會成為帝後的鐵杆擁躉?

「七娘從宮裡回來也累了,」楊文遠掩起頹色,也不欲將這樣令人不悅的話題再繼續下去,點頭應允:「好生歇息去罷。」

「以後阿爺還是照常為陛下做事,該給楊家的尊榮一點也不會少,這畢竟也是給皇後的體麵。」

她忽然有些寂寞的寥寥失落:「您也該往好處多想想,若是聖人當年狠絕,咱們家的墳頭草不知高有幾許,哪有今日挑三揀四的份?」

皖月遠遠候在外麵,等娘子出來,院中空空無人,等楊徽音步伐略有些遲緩地從書房出來,她忙迎了上前。

「娘子這是怎麼了,國公爺現在總不會訓你的呀!」皖月能瞧出娘子的不對,見她若有所思地走著,不覺害怕:「您臉怎麼紅了?」

「叫長隨們進來伺候國公罷,」楊徽音搖搖頭,她能覺察到自己心內仍有殘餘的亢奮,臉紅是正常,雖說她也訝於自己怎麼敢毫不客氣地說出那麼一連串的話,但卻隻道:「沒什麼大事,咱們回去。」

雲氏早在雲慕閣裡等她,雖說女官和瑟瑟都開口回絕了夫人的提議,但她十分不安,又不能和第一日見麵的女官以及那個淘氣鬼一般的兒子說,見女兒回來逗弄那隻從宮裡帶回來的貓,不覺滿滿憂慮。

「瑟瑟,你說夫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忿忿又有些傷心:「我在府裡服侍她這麼多年,夫人原本待我也是很寬和的,容我生下了子女,可你做了皇後,她便要將你認到她膝下去。」

人做了上位者,對待遠遠不如自己的弱者心態是很平和甚至憐憫的,楊徽音現在就能明白嫡母心思的反復無常,寬慰親生母親的傷心:「阿娘,我做了皇後,你也要得誥封,當然這不要緊,聖人疼我,母親最擔心會被耶耶休棄,又或者伯禱承繼爵位。」

平妻並不被承認,也為世族所不齒,雖說扶妾為正也不體麵,甚至中底層的官員及平民還要為此坐牢,重臣偶有為之也受人恥笑,但如果這個妾的女兒做了皇後,立刻就合理起來了。

楊家否極泰來,可楊謝氏卻尷尬,都是一樣的不體麵,很難說聖上為了討皇後開心,將事情做得徹底,索性叫隨國公休妻,左右聖上厭惡老隨國公,也不大在意隨國公的內宅會有多麼雞飛狗跳,叫嶽母和小舅子過得好、哄皇後一笑就可以了。

雲氏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女兒是很揚眉吐氣的事情,倒沒有想到那麼多,一時訥訥:「那七娘你怎麼想?」

她很早之前就已經不能做女兒的主,反倒要依賴女兒定主意,畢竟女兒讀書,也比她更聰明果決。

「我不要阿爺來管我和夫婿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插手爺娘的內宅,隻盡孝道便是。」

楊徽音不是沒有猶豫過,要不要這樣做,但楊謝氏起碼從前沒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阿娘,以後你有了誥命,隨心所欲些就好,隔一段時日進宮來看看我,等將來聖人給了伯禱差事,叫他另府別居,置一個大宅子奉養你。」

雲氏嘆氣,也有些不能適應現在的轉變:「瑟瑟做了皇後,竟會成這樣。」

「阿娘,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先去躺一躺,」她不好和小娘說剛剛和父親吵了一場,隻是懨懨:「有什麼事情日後再說罷。」

……

楊徽音歸家這幾日,闔府都處於一種烈火烹油的興奮與緊張中,然而日間卻愈發靜謐,不敢打擾皇後的休息。

除了楊懷懿,因為貪玩而背不下來姐姐教的功課而叫她火冒三丈,沒收了所有刀槍,似乎一切都平淡且有條不紊地進行。

然而這樣的日子雖然好,但楊徽音卻時常有些惆悵。

無論阿爺說的是真是假,她依舊想念聖上,且與日俱增,幾乎不可遏製。

在聖上麵前,她總像是個長不大的女郎,永遠依賴著她,但在家裡卻不行,她要求自己像一個端莊的皇後那樣處理家中的關係和與外間的往來,撫慰惴惴不安的楊謝氏和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兄長,教導親弟弟,操心他能不能出人頭地。

她有一回和曲蓮玩笑:「離宮六七日,我倒是像添了六七歲,不在陛下身邊,忽然一下子就長成了。」

「這也實屬正常,千寵萬愛的嬌嬌在外與在家也必然不同,」曲蓮寬解她道:「隻是對於您而言,聖人才是您的歸宿罷了。」

兩位女官怕皇後無聊,並不將她拘在院子裡,而是時常陪她出來,到楊府的花園走一走。

鴛鴦年紀大後有一點變野,時常掙開女郎的懷抱,想要撲蝶玩耍,但它通常不會跑得太遠,加上齒幼跑不快,有心溜走也很快就能被捉回來。

它又一次喵喵,楊徽音本來沒有在意,把貓放了下去,然而這一回這貓卻不肯老老實實玩自己的尾巴,「嗖」地一下爬上了樹,在牆頭漫步,愜意曬起了太陽,甚至還有往湖邊去的跡象,漸漸逃離人的視野。

這事從未有過,一下叫人措手不及,她和隨從的皖月都很吃驚,一眾人找誘餌的找誘餌,找籠子的找籠子,連忙往它離去的方向追。

楊徽音本來就和兩位女官走在最前,一時心急,也顧不得那些預備包抄一隻貓的女婢,然而她轉過假山,忽然就頓住了。

曲蓮和竹苓冷不防見到天子,也意外到了極點,連忙行禮:「聖人安。」

假山後的桌邊,著了一身騎裝的聖上正拎住鴛鴦的後頸起身,聽到她追趕而來的急促呼吸,將貓遞給隨從女官,想去撫她的背順氣,同不敢置信的瑟瑟解釋自己從何而來。

然而那一聲「瑟瑟」還未出口,方才還因為震驚而愣住的女郎忽而緊緊環住了他的月要,略有些吃力地仰首,銜住了他的唇。

她是意外熱烈地表達對他的思念,似乎是把他嚇到了,竟然沒有得到回應。

「聖人不想我麼?」她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不矜持,臉一下紅得厲害,過了片刻便分開了,「可我很想您,有些失禮了。」

「想自然是想的,」聖上自然也很感震驚,卻沒有鬆開她,而是牢牢環抱,無奈側頭道:「宇文郎君不背過身去麼?」

楊徽音抬頭隻看得見他,身後隨著的以為是個改了衣服的內侍,一時沒有心思留意到他的臉,不覺大窘,緊緊攥住聖上身前,不好抬頭。

宇文冕隨天子出遊也不是一次兩次,雖然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尷尬,但回過神來依舊鎮定自若,得到皇帝的命令,應了一聲是,將身子背了過去。

聖上瞧她緊張,反而笑了出來,輕聲揶揄:「後悔叫你來了,再走遠些。」

「順便知會一聲隨國公,暫且不必過來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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