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省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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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娥妹妹自便。」徐思婉寬和頷首,又吩咐花晨,「去,將本宮備下的賀禮給徽娥妹妹送去吧,倒省得你跑一趟了。」

「謝娘娘恩典。」孫徽娥垂眸道謝,不再多話,就與楚舒月結伴告退了。

徐思婉等她們離開,笑意在唇角一轉而過,睇了眼花晨。花晨心領神會,安靜無聲地退出拈玫閣,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才回到院中,輕聲稟道:「奴婢查過了,那人叫王施,底細乾淨得很,想來是林嬪精心安排的了。」

「好得很。」徐思婉頷首,「且先不必盯著他了,要給他機會讓他為林嬪大展拳腳才是。」

花晨麵色沉沉:「可如今楚少使身邊直接有了林嬪的人,陛下並不曾再寵幸過她的事怕是就瞞不住了。娘娘之前費了那麼多心力讓林嬪相信……」

「不妨事。」徐思婉搖頭,「她知道林嬪那麼多事,隻消留在我身邊,林嬪就不能心安。如今好不容易插了個人進來,是林嬪不能錯失的好機會,哪怕知道楚氏並不曾再度承寵,林嬪也勢必要除掉她。再有……」

徐思婉語中一頓:「宮中榮辱瞬息萬變,就算林嬪如今知道了楚氏並不得寵,也扌莫不清月餘前的事是真是假。咱們接著做好自己的戲便是,衣食住行都別虧待了她,林嬪也未見得就能扌莫得準虛實。」

「諾。」花晨福身,思量道,「那奴婢便先為那王施安排個住處去,就說娘娘的意思是他日後便算楚少使身邊的掌事了,讓他獨住一間。」

「很好。」徐思婉滿意地點了頭。

現下的拈玫閣裡,獨住一屋的宦官隻有唐榆和張慶兩個。其中唐榆是自己有一大間屋子,分內外兩屋,算是掌事宦官的體麵。張慶隻自己有個臥房,花晨那樣安排王施,就無形中讓他與張慶地位相當了。

接下來就是等。徐思婉心知這樣的等不會太久,但林嬪的動作比她預想中更快一些。僅僅過了小半個月過去,年關都還沒到,孫徽娥就在一日入夜時匆匆到了拈玫閣求見。

彼時徐思婉已然睡下,沒留太多宮人值夜。唐榆掌著燈進來喚她,剛說了兩句,她便驚坐起身,即道:「快請。」

唐榆無聲地頷了下手,先燃明了床榻近前的兩盞燈,就出去請人。孫徽娥很快進了屋,草草一福,舒氣道:「臣妾原還在想,若陛下今日仍在拈玫閣,明天臣妾就白日裡涉險來見娘娘。」

徐思婉目光一凜:「竟這樣急?林嬪有吩咐了?」

「是。」孫徽娥欠身,手在袖中一探,扌莫出一隻巴掌大的六角瓷盒奉與徐思婉。

徐思婉接過去,隨手就要打開,被孫徽娥一把按住:「娘娘當心,這裡頭裝得極滿,若不甚灑了,恐要出事。」

徐思婉頓住手:「是什麼東西?」

「火鐮粉。」孫徽娥道,徐思婉下意識地與唐榆相視一望,唐榆亦蹙眉:「林嬪給徽娥娘子這東西做什麼?」

「臣妾也不知道。」孫徽娥搖頭,「她隻說讓臣妾過幾日尋機與楚少使小坐喝酒,私下裡將這東西交給王施,王施自知要做什麼。」

徐思婉心下生出幾分猜測,孫徽娥薄唇緊抿:「林嬪快等不及了,催得很緊,臣妾不知該怎麼辦,娘娘您看……」

「快過年了。」徐思婉姑且不在多猜,拉回神思,告訴她,「明日你就去向陛下請旨,告訴他你想回家省親。這本就是人之常情,你家又在京郊,離得不遠,他會準允的。」

孫徽娥擰眉:「會不會太明顯了?臣妾先前從未想過省親,這般突然提起……」

「提得突然,林嬪才會知道你是在有意避著她的吩咐。」徐思婉輕笑,「你可還記得我說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現下是什麼都想好了,唯獨你冷不防地躲出去,她自要趕緊找人填上你的位置,把事辦了。」

孫徽娥低著頭,眼底滲出一抹冷光:「臣妾隻怕林嬪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傻事。臣妾恨那幾個禽獸恨得緊,但可沒想過給他們陪葬,萬一林嬪氣急了著人尋去臣妾家裡……」

不待她說完,唐榆便一哂:「徽娥娘子多慮了。妃嬪省親,一應事宜都要由尚宮、尚儀兩局妥善安排,隨行侍衛亦會派去許多。林嬪就是氣極了真想殺徽娥娘子,也絕不會在徽娥娘子省親時動手。」

「是這樣?」孫徽娥恍悟,遂舒氣而笑,「是臣妾沒見識,隻想著回個家而已,竟不知這樣麻煩。那臣妾明日就去向陛下稟話……不知這樣籌備多久能出宮?」

徐思婉道:「你既說是想回家過年,尚宮局與尚儀局必是要加緊為你辦的,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在除夕前離宮才好。但若林嬪真的急,這幾日她聽聞消息就會去找你,你大可與她爭上一場,讓她清楚你就是因不肯乾這事才避走的,迫著她另請高明。」

「臣妾明白了。」孫徽娥點點頭,卻並無告退的意思,似在思索什麼,幾度欲言又止。

徐思婉心弦微緊,睇著她道:「若有什麼顧慮,你大可直說。你現在聖眷正濃,若不肯淌這個渾水,我不會怪你。」

「不,臣妾並無顧慮。」孫徽娥沉息,「臣妾隻是在想,既然林嬪不會趁臣妾省親時對臣妾的家人下手,待臣妾回宮,娘娘的大事又已多半了了,那究竟何時才能料理了那幾個禽獸?娘娘不知臣妾寄人籬下時過的是什麼日子,與送他們去見閻王相比,如今的聖寵對臣妾而言都不值一提,倘使這件事不能辦妥,於臣妾而言就是一無所獲。」

「你放心。」徐思婉心平氣和地看著她,「你的姨父、還有那幾個同他一起欺負你的表兄,他們都會死的。我不能擔保具體時日,但他們必會死在林嬪之前。」

死在林嬪之前。

這樣一聽就不太遠了,孫徽娥目露喜色,終於垂首一福:「能得娘娘這句話,臣妾就安心了,臣妾告退。」

徐思婉嗯了一聲,睇了眼唐榆,是以他送孫徽娥離開。唐榆將孫徽娥送至院門處就折回來,看到徐思婉手裡那枚六角瓷盒,問她:「可要給孫徽娥送回去?」

「不必。」徐思婉緩緩搖頭,「火鐮粉而已,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林嬪既想成事,自會再去尋來。」

唐榆點點頭:「林嬪這是想燒死楚少使?」

「看著像,但恐怕不止是想燒死一個楚少使。」徐思婉將那六角瓷盒托在掌心,笑吟吟給他看,「你瞧,這盒子這麼大,裡麵的粉若壓得實,那可很有不少呢。隻為燒死一個楚少使,哪用得著這麼多?」

唐榆屏息:「那你……」

「自己的地盤上,我怕什麼?」徐思婉笑音輕盈,「到時候我就請瑩姐姐來喝茶。林嬪若知她在,想到自己不僅能燒死楚少使,還能一口氣燒死兩個與她為敵已久的寵妃,一定高興死了。」

她樂不可支,唐榆見她為這種事高興,哭笑不得地規勸:「你加小心。莫說燒死,就是為她燒傷了自己也不值當。」

「沒事,我有你呢。」她銜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王施若想連我一起燒死,總要往前院來才是。到時你找人看緊一點,他就下不了手了。」

他低眉,眼底顫了顫。她本在等他回話,可他最終也沒回應,隻是上前兩步,扶她躺下去,又自顧幫她蓋好被子:「睡吧,我去外麵守著。」

「好。」她笑意輕鬆,「其實你回房也無妨,我夜裡沒什麼事,你知道的。」

「沒關係。」唐榆亦勾起笑,隨手往袖中一探,伴著嘩啦啦地聲響扌莫出那串九連環,「我要看看最快能有多快解完,上次用了三刻。」說完他就起身,自顧向外屋走去,「睡吧。」

「嗯。」徐思婉將那盒火鐮粉放到床邊的小幾上,闔上眼睛,打了個哈欠。

短短四日後,孫徽娥省親的車駕就離了宮,徐思婉聽聞皇帝給她安排的是正六品貴人的儀仗,不由笑道:「可真是個深情的。」

「是呀,對誰都深情著呢。」瑩婕妤坐在旁邊吃著小廚房送來的香芋酥,「前幾日還說在我宮裡最輕鬆呢,扭頭就又對孫徽娥格外關照了。」

說著她睇了徐思婉兩眼,拿了塊新的點心,餵到她嘴邊。

徐思婉原正想事,冷不丁地看見糕點送來,下意識地咬了口,咬到一半回過神,忙自己伸手接過。

瑩婕妤笑了聲,隨她自己拿著吃,撣了撣手,又說:「不過,陛下待你倒真不一樣。前幾天在我宮裡用膳時見到兩道菜,立時就想起是你愛吃的,我倒還沒見過他待旁人這樣。出門散步覺著風大,又即刻就要差宮人來你拈玫閣囑咐花晨她們給你添好炭火,說你早些時候剛失了孩子,回宮後又服侍太後日日疲累,隻怕體虛受不得風。我沒見過他待誰這樣,你算是住到他心坎兒裡去了。」

「真的?」徐思婉細品著香芋酥甜糯的餡料,漫不經心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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