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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慕織失眠了。
臨城的天氣依舊陰沉沉的,讓人提不起精神,天快亮時慕織的困意才漸漸襲來。
中午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看到傅淮洲的來電,慕織緩了下混沌的意識才接聽。
她對傅淮洲,很矛盾,恨著、也同情著。
「織織,下午方便見一麵嗎?」他對她說話永遠都帶著討好和小心翼翼。
可能是剛睡醒,慕織潛在的同情心又不知不覺發作了,她沉默了兩秒,沒有像以前直接拒絕,「有事?」
「我想和你談一下股權的事情。」傅淮洲怕她生氣,匆忙說:「你先別著急拒絕,我是誠心的。」
慕織聲音淡淡的,「好啊,地址你發給我。」
「好。」那頭的男人欣喜,「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不可以。」這次她拒絕的乾脆利索。
她能出來見他已經是最大的極限,傅淮洲也沒再爭取,很快把地址發到了慕織的短信上。
一家咖啡館,好巧不巧,正是慕織和葉舟第一次見麵的那家。
她看著短信上的地址,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來才發現,信息箱還有一條未讀,是昨晚來自葉先生。
慕織陰霾的情緒一掃而空,眼睛跟著一亮。
短信上有幾張人民幣的照片,是她昨天特意留下的,下麵還有他的一句話:【故意落下的?】
慕織彎了彎唇角:【抱歉,剛看到您的短信。】
慕織:【這是鞋子的錢,不知道夠不夠,還有,車子清洗可能麻煩您自己處理了。】
葉先生:【不用放心上,鞋子就當作我們初次見麵的禮物,可能寒酸了些。】
慕織:【您已經幫了我很多,很過意不去。】
葉舟那邊過了一會兒才回:【嗯,我收下便是,心裡不要有負擔。】
慕織長籲口氣,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仿佛隻有他接受,才代表她在他眼裡不是一個小女孩,而是一個獨立的成年女性。
她知道,這是自己潛在的自我安慰意識在作祟。
慕織又給葉律師發了短信,詢問律師費的問題。葉先生幫她找律師,沒道理律師費也要他出。
此時,葉洺正和葉舟在一起,看到消息頓時樂了,「我說,你上哪撿的那小孩?」
「什麼?」
葉洺把消息給他看,「看她這意思,生怕你幫她出錢似的。」
葉舟笑笑,「自尊心很強的一個小丫頭。」
「懂了。」葉洺準備回復,又抬頭問:「我跟她收多少費用合適?」
「按你的標準來。」
「那恐怕小丫頭付不起。」
葉舟垂眸沏茶,又慢條斯理的燙了兩個杯子,似在心裡權衡了一下,這才開口:「你一個電話的事,電話費難道天價不成?」
「誰讓你偏偏找我。」葉洺接的一般都是重大案件,費用自然昂貴,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連眼角都不屑去瞧。
葉舟先替他倒了杯茶,「以行業最低象征來收取,剩下我來墊。」
葉洺詫異,又仿佛意料之中,端起茶杯愜意的吹了吹上麵漂浮的茶葉,舉了下杯子示意,「你好像是第一次這麼尊敬我這個哥哥。」
為了個小丫頭,主動替他斟上茶了,葉洺好奇,「非親非故?」
葉舟不答,輕描淡寫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的私生女?」他徑自猜測完,又搖頭否定,「年齡對不上。」
葉舟還是淡定的模樣,靠在沙發上,神色不驚。
葉洺匪夷所思的打量他,「該不會,你有什麼想法?」
他的眼皮微微撩動,扯了下嘴角,問:「什麼想法?」
「男人對女人的想法。」
「想太多。」葉舟握著茶杯,手指在杯壁上一下一下輕叩,半晌,才緩緩道:「我在她身上,能看到瀾瀾的影子。」
葉洺一愣。
氣氛突然降下來,過了好久,葉洺才低聲說:「瀾瀾的事,是個意外。」
「別跟我提意外。」葉舟眼風瞬間變得凜冽,和他平時溫潤儒雅的模樣判若兩人,聲音也冷冰冰的,「我更相信是他們如願以償。」
葉洺:「他們也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但因他們而起。」葉舟嗤笑一聲,沒什麼溫度的眼睛看著葉洺,「你今天過來,是來翻陳年舊賬的?」
「我哪兒敢。」葉洺長嘆口氣,把茶水一飲而盡,起身離開前又勸道:「有時間回家看看,爸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
葉舟眼皮也沒抬,「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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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織算了下自己卡裡的餘額,除了支付律師費,剩下的足以讓她在臨城撐幾天,但這個狀態她無比焦慮,坐吃山空,真的怕最後一無所獲,連回青石鎮的車票錢都沒有。
她選擇坐公交去咖啡館,於是早早就出了門,可到的時候傅淮洲已經在等了。
好巧不巧,他坐的正是之前葉先生的位置。
慕織心思有些飄,強迫自己收回思緒後坐下來。
「你這兩天,住哪裡?」慕織很小就離開了臨城,沒有什麼朋友,唯一一個白芊羽,現在也在讀大學。
慕織沒瞞著,「酒店。」
「不打算回家?」
她有些好笑,「回哪?我有家嗎?」
傅淮洲如鯁在喉,「織織,隻要你想回去,那永遠都是你的家。」
「那是你們的家。」慕織不想和他聊這個,直奔主題,「股權的事,你想怎麼幫我?」
「等過段時間姑父消氣,我幫你找個律師。」
慕織被氣笑了,「找律師啊?為什麼不是現在?」
她不等傅淮洲回答,徑自說:「你是在為公司考慮,為你姑姑考慮,不是為我。」
此刻她的心態反而平和了,審視著傅淮洲,評價:「你沒變,還是那麼自私。」
傅淮洲表情僵了下。
「其實現在想想,小時候的事我也能理解你。」慕織說:「如果當時不是我被送走,被送走的就是你,對於你來說,慕家可能是唯一的去處,所以你選擇掩蓋事實。」
「織織,我承認當時我缺少勇氣,但那時我也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我們兩個小孩子的話,姑父會信嗎?」
慕織一時無言,沉默了。
其實長大後再回想,確實如傅淮洲說的這般,但她不能釋懷的是,傅淮洲口口聲聲為她好,但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出實情。
包括到現在。
她勾了下唇角,笑意絲毫不達眼底,「所以我說你現在也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