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的人(1 / 2)
淩晨的日光刺破厚重的雲。
地球的另一端,江璨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和冰川,還沒來得及感慨世界變暖似乎沒那麼嚴重,畢竟夏威夷居然如此涼爽,就被重新打包送上飛機,往美麗的中原大陸繼續飛去。
馬不停蹄的,江璨下了飛機又上車,見到了熟悉的弱雞小職員。
小職員在機場蹲了一宿,一臉慎重,看見他才放下心來,「跟我走吧,裴總在等您。」
然後小職員把江璨送到了連夜趕回的項目組組長那裡。
項目組組長把江璨送到了熬了通宵的部門經理那裡。
部門經理把江璨送到了禿頭的總管那裡。
總管把江璨送到了沈秘書那裡。
江璨:「…」
他就莫名其妙地上車下車上車下車,總覺得自己在參與某種奇怪的秘密特工行動,身邊人的神情都充滿了某種詭譎的緊迫。
有點刺激。
最後,沈秘書把他送到公司樓下,整個人容光煥發得像終於給四十歲黃花閨兒娶上媳婦的小老太太。
一個高大宏偉的環狀建築出現在眼前,江璨是不懂設計類藝術的,但這樓怎麼看怎麼震撼。
不止是它的高大,還有某種富有結構幾何的美,長得跟電影裡的宇宙飛船似的,很討人喜歡。
遠處看就足夠震撼,近了仰起頭來都看不到頂,江璨驚訝地問:「與墨在這裡?」
沈秘書笑起來,帶著點具有榮焉的自豪,「是的,裴總還在辦公,說把您直接帶過來。」
江璨震驚。
柔柔弱弱掉眼淚的小公主居然能靠自己買下這樣一座大廈。
怎麼做到的?
莫非,是用掉下來的珍珠眼淚換的?
江璨腦海裡莫名出來一個畫麵,裴與墨一邊哭唧唧,一邊伸手接眼淚,身後是一堆亮堂堂的珍珠。
沈秘書一路把江璨送到電梯前,「從這裡上去,裴總在頂層等您。」
江璨點點頭,禮貌道謝。
然後就注意在沈秘書提到「裴總」時,旁邊有誰深深地吸氣,發出某種奇異的聲音。
就,那種想尖叫但努力堵住喉嚨才能出現的,熟悉的,吃瓜的,猹的鳴叫聲。
江璨疑惑地四周看了看,瓜沒有,有個穿著年輕的女生,正舉著手機對著他。
閃光燈哢嚓一亮。
江璨:「怎麼了嗎?」
他茫然地低頭,褲子拉鏈也不是沒有拉好啊。
女生尷尬地笑了笑:「沒、沒事。」
然後把手機摁得邦邦響。
不吃香菜:我送文件看到一個巨好看的小哥哥!
不吃香菜:[側臉jg][背影jg]
再然後群裡就炸了。
rro:月要細腿長!斯哈斯哈!
西西河:好像是貓貓瞳??
不吃香菜:他還沖我笑,我的媽,好燦爛好陽光!
許美麗真美麗:好看誒,但重點不應該是他坐的總裁電梯?
rro:我的天誒,這是裴總嗎?
西西河:不是吧,我以前遠遠地看到過一次,裴總是黑頭發,後脖頸超白!
許美麗真美麗:@不吃香菜,是裴總嗎?
芭比q:除了元老,沒人見過裴總吧,有見過的說…反正不是特別好看就是了…
不吃香菜:不是吧,沈秘書說裴總在樓上等。
rro:他不是來合作的,他穿的是日常衛衣!!
西西河:!難道!!金絲雀!
不吃香菜:終於,別人家總裁有的,我們家總裁也有了!
rro:也許是資助大學生呢,我記得裴總有資助不少大學生的。
許美麗真美麗:咳咳,或者,資助的大學生金絲雀?
…
江璨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在裴氏員工群裡成功出道,並有了某些匪夷所思的身份,他出了電梯,腳下是柔軟的植絨地毯。
清晨的日光穿不透厚重的簾幕,整個頂層非黑即白,設計既寬敞又華貴,也很暗黑。
有那麼點沉重的意思。
最外麵是秘書室,女秘書一看到他就鬆了口氣,「終於來了,裴總在裡麵等。」
江璨被引著進門,才進去,後背就莫名升起一股冷意,裴與墨坐在暗紅木桌後,晦暗的光線裡,他的五官深邃又俊美。
準確而言,這是江璨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清楚他家公主殿下的臉。
就,正常情況下正常角度的那種看。
色調簡單的辦公室裡,裴與墨漆黑的發色眼眸與過分蒼白的膚色顯現出一種濃墨重彩的美感,鋒利而極具沖擊力。
江璨一眼就對進那雙深沉的眸子裡。
裴與墨在看他。
意識到這一點,江璨飛快地垂下眼,莫名有點臉熱。
人魚公主好像比上次看到時,還要好看,眼睛像寒冰裡泡出來的黑珍珠。
他走到裴與墨麵前坐下,視線落到倚在桌邊的手杖,像電影裡歐洲老派貴族常用的道具,矜貴又神秘,江璨一頓。
是因為魚尾化作人腿,走路不方便嗎?
這個認知讓江璨有點愧疚,很快的,他又回憶起在醫院那天,自己抱著裴與墨腿時裴與墨的神情。
彼時江璨還以為裴與墨是單純的眼睛抽抽,嘴角抽抽,至多被海浪拍成麵癱之類。
現在回想起來,那分明是在壓抑痛苦。
迅速飛漲的愧疚壓低了江璨本就不怎麼高昂的腦殼。
手插在口袋裡,江璨有點慫唧唧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裴與墨神情冰冷,就瞧見江璨進門沒兩分鍾,眼神漂移,便突然萎靡不振起來,發頂那兩根呆毛都焉噠噠的。
一副心虛至極的樣子。
這就扛不住了?
裴與墨依舊沉默著,沒說話。
沉默是最好的施壓。
曾幾何時,有個一起打拚的員工背叛他。
裴與墨就是這樣,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對方,對方先是抵抗,自欺欺人,死不認賬,直到最後心虛而崩潰。
當然,裴與墨自認為是沉默的力量,但在員工們,比如沈秘書看來,還是裴與墨本人太過凶殘。
那樣洞察一切、看死物的淩厲眼神…老實說,比更年期班主任的注視還嚇人。
某種意義上而言,裴與墨在審江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