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1 / 2)
真就開始學著念經來了。
江璨還弄了個小本本專門抄,態度認真得就像對待電視劇裡那些練了就能飛天遁地的武功秘籍。
隻是電視劇裡是為了對付別人,他是對付自己,當真跟防什麼大尾巴狼似的,生怕哪天突然鬼迷心竅的,就對裴與墨做了什麼奇怪的舉動。
晦澀生硬的詞匯在口齒間漸漸變得流利,腦海中,卻不由編造出那些壯烈而孤絕的傳說。
他,是一個忠誠的騎士,在黑暗之中誓死守護他的公主。
在一次對抗魔龍的戰爭中,不慎被邪惡所傷,生出卑鄙無恥邪惡下流的心魔。
而那可憐可愛,仿佛一朵搖搖欲墜小白花般的公主,對此仍不知曉,還在苦苦挽留要決絕離開的騎士。
——不!外麵的世界那樣危險遙遠,請求你不要走!
——哦,心愛的公主殿下,我留下來,才是真正的危險!
小公主追隨而來,風牽起裙擺,像是一朵吹敗的花,他的哭聲是那樣悲傷,卻終究被馬蹄聲遠遠地甩在身後。
那雙充滿淚光的眼睛,隻看得見騎士的背影,卻瞧不見他死死扼製住的,不願對公主伸出的,已經黑化了,魔爪。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哪怕是我自己!
江璨被自己腦補出的一場大戲激得眼淚水噗呲噗呲流。
隻是還沒多流幾下,許淩雲就舉起喇叭,「化妝師補妝,江璨準備一下,馬上走一下761場,燈光師加一下光。」
劇組裡的人或許也沒想到江璨這麼早就回來,還是先按照之前排的班表進行,給江璨安插的戲份比較零碎和籠統。
大段大段的空鏡裡,以小怪物的視角看待妹妹妹夫生下孩子,孩子一天天長大。
夫婦兩人卻漸漸老去,白發蒼蒼。
如此這般。
所有夏天盛開的花終究會在秋天凋零,有限的生命無法陪伴不老不死的靈魂,即使許淩雲拍得畫麵色澤依舊鮮艷明亮,江璨心底也有了不太樂觀的猜想。
又拍完一場妹妹生病,小怪物替著送他們家孩子去上學的戲份。
江璨坐在馬紮上,小聲把後麵要台詞過了一遍。
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汗,他打開經書準備念兩句,言望扌莫過來了。
言望的部分已經全部拍完,隻欠缺兩張小怪物的童年照片當道具,許淩雲的意思是等天氣涼一些再拍,彰顯一下歲月的流逝。
當然,演員可以先走。
可言望沒主動提,劇組也忘了趕人。
站在不遠的地方,言望遲疑片刻,喊:「哥哥?」
略微顫抖的語調,試探期待的目光,以及魔鬼般的低語。
江璨瞬間就想起來言望那個混合了父子替身真假喜歡等狗血元素,有違天倫不該出口的可怕情愫。
他們家關係實在太亂,連帶著言望這麼個人,江璨都有點抗拒,可對上他惴惴不安的眼神,又實在狠不下心把人趕跑。
…那就他跑吧。
看誰跑得快就是了。
言望還沒想好怎麼措辭,眼前人影瞬間就沒了。
許淩雲拿著新劇本,正要找江璨說話,就瞧見方才還杵這的兩個人影都沒了,空氣中,隻回盪著對話的嗷嗷聲,一個悲痛控訴窮追猛打,一個斬釘截鐵十感然拒。
「你跑什麼?!」
「你追什麼?!」
「我追哥哥!江璨,你是不是不願意當我哥哥?」
「其實昨天的事我已經全忘了,素不相識的沒有什麼願不願意的說法…」
「撒謊!你明明記得!」
「不!我不記得!」
「就是記得!」
「就是不記得!」
「好歹拔一根頭發給我!」
「我就不!」
…
還好這回吃飽了飯,江璨掛在樹上,看著四處遍尋不得恨恨跺腳的言望,如此慶幸道。
太陽被厚重的葉片遮擋,高處空氣也清新,他就坐在樹上多呆了會兒。
剛要下來,就看見個穿著戲服的演員和場務從片場過來。
兩個人瞧著狗狗祟祟的,近了聽了,前者數了兩千塊錢給後者,說讓幫忙過幾天給片場裡的人買些雪糕冷飲什麼的犒勞犒勞。
這種事在尋常劇組裡還挺常見,跟各部門老師工作人員打打關係啥的,但因為《小怪物》據點附近沒什麼大型商場,加上許淩雲看顧得嚴,開機到現在,也沒誰捯飭過。
說話的演員也挺眼熟,江璨認出來,是之前因為攝影機什麼,和他打賭輸了幾萬塊錢的那位。
視線從錢啊什麼的身外之物上掠過,江璨閉了閉眼,又想起裴與墨。
從回來到現在,他還沒給他發過什麼消息。
主要太有礙於恢復心靈的純潔。
本以為到劇組會好一點,結果這幾天眼睛閉上,他不該想什麼還是想什麼,甚至要更過分,連手爪子都伸衣服裡麵…
意識到不知怎地又聯想到那一碰就輕輕顫抖的雪白皮膚,江璨朝著自己腦殼上就是一下,啊啊啊啊啊不許想,住腦!住腦!
小怪物的劇本一天比一天少,抄寫經書的本子一天比一天厚。
過了幾天,江璨上午拍完戲,正縮在廢棄的道具堆後麵吭吭哧哧念經呢,就見場務悄咪咪地叫了個月匈牌上寫著「兼職」字樣的工作人員過來。
接著把演員跟他說的話完完整整地跟工作人員說了一遍,撥了一千塊錢給他。
眼睜睜看著兩千變一千,江璨不由感慨,我佛慈悲,資本黢黑。
再是晚上。
江璨才吃完飯不久,剛神龍擺尾地成功擺脫掉言望的追隨,鑽進一個少有人經過的小巷子,拐角處就瞧見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工作人員。
他旁邊站著個噌光瓦亮帶點黑的腦殼,是負責給劇組送盒飯的地中海老板,工作人員把演員告訴場務,場務又告訴他的要求完完整整地跟地中海老板說了一遍。
並且數了五百塊錢給他。
江璨本以為,這已經到頭了,畢竟五百多人的劇組,隻喝瓶水也要五百塊錢。
不料第二天早晨,他坐在無人知會的集裝箱上,才抬起頭虔誠無比地仰望天空,準備念念有詞地清潔自己汙穢了一整晚的心靈,又聽到地中海老板給他不學無術的小舅子打電話。
接著把演員告訴常務,常務又告訴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又告訴他的話,完完整整地跟小舅子說了一遍。
再轉了二百五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