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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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癡。」他說,「我辭職了。」

因為在外頭,福澤用了比較大眾的說法。福地櫻癡一愣,半晌才悶悶的道:「是因為之前那件事?」

他們是幼馴染,進同一家道場學習劍道,長大了一同加入軍方,隻是福地成為了軍人,福澤被上頭看中另有安排。

福地櫻癡知道福澤在做什麼,孤劍客銀狼可是響當當的名號,想著福澤的頂頭上司就是死在爆炸案裡那位上將,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覺得福澤會背棄他們的理想,隻覺得對方應該是被排擠了,才不得不從政府脫身。

福澤是上頭的一把刀,他做過無數的髒活,死在刀下的有間諜、叛徒,也有無辜的政敵。

有時候福地都會感慨,他們兩個身無分文的從千裡迢迢的鄉下跑到東京這麼多年,到底得到了什麼?

現實和他們夢想中的樣子差得太遠,也已經變成了年少時最看不起的那種妥協的大人。

福澤看了這位好友一眼,知道這個直腦筋的小子估計又亂想,為了不讓對方給自己編造出一些中二又離譜的境遇,打斷了他的思緒。

「櫻癡,我拿不動刀了。」

他從福地撐圓瞪大的瞳孔裡看清了自己此時落寞狼狽的表情。

抬起慣用的手,上麵結著厚厚的時間洗不淨的刀繭,他的小指在不受控製的輕輕抽搐著。

小指是手上最重要的一根手指,極道中有個隱形規矩,退出組織時需要切斷小指表示自己的決意。

因為失去小指,你就握不住刀,手部力量被大大削弱。

福澤的小指還在,但它已經使不上力。也就是說,他握不動刀了。作為劍客,作為武士,他已經失格了。

「也,也許是你精神緊張,太累了,還是說生病,對,去醫院,治好了就行,你有錢嗎?我這邊有點,我們去……」

福澤打斷了福地結巴淩亂的話語。

刀是武士的命,握不動刀象征著什麼,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清楚。

「沒必要用到你的賣命錢,我知道原因。」福澤痛苦的閉上眼睛,「我遇到了一個男人,在還沒拔刀的那刻就退縮了,不戰而逃。」

武士之道,隻有一往無前,沒有後退這條路。即便麵對強大不可戰勝的敵人,也要慷慨的舉著刀英勇的在戰鬥中死去。

還沒戰鬥,他就輸了。

「是刀拋棄了我。」他如此說著,「這個結果,是對我的懲罰。」

福地深知福澤是多麼強大的人,他抖著嘴唇,有心想追問對方的身份,到底還是壓下了這種不明智的想法。

福澤的工作內容,即便對方退出體係也是受到保密條例約束的。他隻能退而求次的問:「他很強嗎?」

這是個很笨的問題。也就福澤習慣了他的思維模式,道:「我不知道,他沒有出手。」

也就是說,對方沒動手,福澤就落敗了。

若是真刀實槍的比上一場,輸了也僅是輸了,後期贏回來就是。

但福澤的問題在於,還沒戰鬥他的心就已經認輸。

這才是導致他握不動刀的根源。意誌是堅定的,也是脆弱的,一但出現裂紋,對武士便是致命的缺陷。

「我隻能說,他是個可怕的男人。」福澤將剩餘的清酒喝完,光是提到那個男人,他小指顫抖的幅度就越發明顯。

「在他身上,我看到人類最純粹的惡意。」福澤道,「我沒有資格評判他人的善惡,但……還是想這麼說。」

他本以為對方是名好人,沒有汙點的履歷,乾淨到像衛道士的私生活,他盡心盡力為社會辦事,是受到國民同事信賴的正直好人。

也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被他視為好人的政客。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接下了殺死對方的任務。

他不過是上位者的一把刀,趁手的工具,主人握著他殺了誰,他沒有拒絕的立場和資格。

但那個男人,打碎了他這種一廂情願、為了逃避罪惡感而拉出來的遮羞布。

他終究是人,不是刀。

有了思想的他,已經無法接受過去的生活,所以他離開了。恰好上司死了,他的主公死了,沒有人能阻攔他離開。

他過往的認知被動搖了,拋棄了他所學的儒學,相信著——人性,本惡。

這個世界的真相,人的真相……惡意壓垮著他,即便是剛出生的小嬰兒,他都會質疑對方偽裝的純真。

福地久久無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擅長思考,也不會安慰人。

還是福澤看他都快把頭發薅禿了,轉移了話題:「你呢?老樣子?」

「哦,我被調走了。」福地鬆了口氣,迫不及待的想驅散現在這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的氣氛。他提起這個還慶幸的道,「原來那個……越來越瘋了,我待著都提心吊膽的,感覺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現在倒好,有個有眼光的看重我,把我提到他身邊做副官,雖然也跟他無人可用,沒威信使喚不動人有關啦,可又怎麼樣呢,我升職啦!」

福地說起這個就笑了起來,福澤不禁跟著笑,為對方的境遇開心。聽他提過原來部隊的情形和作風,風氣很差,好友能及時脫身是幸事,升職也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於是他主動提出請客,又要了壺清酒和福地對酌,喝了三杯後,福澤才問:「你現在的上司是誰,我在裡麵還有點人脈,可以給你。」

反正對他而言人脈已經沒什麼大用,現在福地的上司境遇艱難,他給出去,得益的是好友,也算廢物利用。

福地神秘的笑了笑,壓低聲音說:「大概率用不上的,我和他見過一麵,這個男人,嘖嘖,會成為不得了的大人物哦,我的直覺不會錯的。」

「哦?那我倒是要好奇了。能得到你這個評價的人可不多。」

「你應該聽說過,最近風頭正盛的,剛任防衛省代理大臣的男人,才二十四歲呢,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呀!」

「……誰?」福澤幾乎感覺不到自己右手的力量,若不是酒杯放在桌麵上,恐怕已經落地粉碎。

「你不可能沒聽說的啊。」福地已經有些醉,腦子興奮起來,酒量就變差了。沒看到福澤反常的態度,雖然也很難從對方嚴肅得跟教導主任一樣的表情上看出變化。

他樂嗬嗬的說:「就是他啦,結城信一。」

黑霧,再度籠罩住福澤的雙眼。

午夜夢回驚醒的噩夢起始,再次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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