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禍(1 / 2)
如今局勢艱難,太子那邊的動作很快,不出十天就買下了三姐看好的宅子,擺上桌椅後掛上了華庭書院的牌子。
書院的學生自然都是三姐親朋故舊的子弟,範易與夏金桂也來做了助教,到了年節時,草創的書院已做得有模有樣了。
因此她也一日忙過一日,正月間去賈府做客,姑娘們圍著一塊作詩,三姐也坐在邊上寫教學大綱。
「方姐姐,聽說你的書院裡還收女弟子?」探春走過來,看她時而運筆如飛,時而苦思冥想,不由得出聲問道。
湘雲聽見這話,也道:「我還聽說華庭書院中有好幾位女先生呢,方姐姐,果真如此嗎?」
「當然是真的,學生們日日進出,這又做不了假。」三姐擱了筆,一邊揉著手腕,一邊笑道。
「那男學生同女學生一塊上課嗎?學一樣的東西嗎?」探春追問道。
三姐見她們實在好奇,就將書院中的情景一一說了,左不過是孩子們一個個坐著聽課練習和答疑,這些最小五六歲,最大也不過十歲的孩子全都十分懂事,三姐排好的課程進度幾次都顯得慢了。
在場的姑娘們聽了,均生出不少向往之情,尤其薛林二人自負才華,卻身宥閨閣,連詩作流傳出去尚且不好,何況正經收下這許多弟子呢。
隻有三姐膽子大又無人管束,方能做些事情一展所長。感受到她們羨慕的神色,三姐深覺可惜。
晌午老太太留了薛姨媽尤老娘一塊打牌,三姐便同寶釵一塊監督著黛玉多走動兩步鍛煉身體,寶玉又來陪她說笑,好容易叫她學著做了一套五禽戲。
臨走前三姐還囑咐她,「妹妹,身體可是自己的,你不保重,誰來替你?將來還有許多機會。」
黛玉笑著應了,正要一同出來送她們,寶釵趕緊攔了,「好妹妹,你仔細吹了風,我們常來常往的不必送了。」
二人乘轎出來,到了寶釵房中,她取出幾冊印刷好的課本交給三姐,「你回去瞧瞧,若沒有什麼錯漏,我再叫他們改了版多印些。」
三姐略翻了翻,隻見字跡清晰書頁厚實,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喜上眉梢連連道謝。「多虧寶姐姐想的周全,為了我連書坊都開起來了。」
「怎麼就是為了你?」寶釵卻不承認,「薛家開了書鋪,雖往裡頭貼錢,但將許多重印之後的古籍善本半賣半送給京中的學子,近來我還收到了不少贊揚我家善舉的詩詞呢。」
三姐隻笑著翻書,並不答話。
寶釵同她一起看了一會兒,忽然又嘆道:「可惜我不能去書院親眼看看,也不能登上講堂為人師表。你今日說的,本是你尋常瑣事,可咱們姐妹誰不羨慕呢?」
三姐聽了,心有所感,思慮片刻,道:「我卻有一個主意,雖然姐妹們不能出園子教書,卻能以一雙妙筆寫下來,學生隻要認了字能自己讀書,先生即便不在眼前,也勝似在跟前了。至於課業和答疑,同樣可以手書傳之。」
她隻說了大概的構想,寶釵卻聽楞了,等三姐晃了晃她才回過神來,笑道:「這可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
三姐便知她不僅自己應了下來,甚至還願意勸說大觀園中的姑娘一起做事,至於如何將姑娘們的手書傳出來,還不是要靠寶釵常常進出。
「寶姐姐,你可要同她們說清楚,雖說經手的都是自己人,難免也有風險,要是迎姑娘她們不願意,也不必強求,免得她們怨怪你。」
寶釵點點頭,「我心中有數,難道你今日沒見著探丫頭躍躍欲試已經技癢了?」
二人數一數園子裡的姑娘,發現有心參與者真不少,黛玉探春幾乎是必來的,寶琴也有此意,湘雲若長住在園子裡倒有空閒,可惜難成。至於邢岫煙李琦李玟等,是客居在賈府的姑娘,寶釵卻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名聲這東西,不知是誰編出來嚇唬姑娘家的,簡直流毒無窮。」三姐忍不住發了句牢騷,接著說道:「既然你們來做先生,我這個院長也不能一點都不表示,就按照每月五兩銀子給先生們發薪水如何?」
「你們雖不缺錢花,隻算是徒弟的束脩,可好?」
寶釵隻覺心潮澎湃,渾身戰栗尚且不覺,「你放心,我們必定不會誤人子弟。」
出了正月,三姐便收到了一遝手寫的經史注解,都是必學易懂的名篇,字跡是端正的楷體,刻意與閨閣之中常用的書法做了區分,旁人輕易不能看出端倪。
華庭書院步入正軌,在京城中的名聲也一日勝似一日,許多不服氣的士子、對男女混校心存偏見的儒生,在親自探訪書院,見過學生們上課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學生們確實學到了本領。這些多數都出身窮困的孩子們進入免費的書院,甚至每天都有一頓肉食,學成之後又有一技之長可以養活自己,比起虛無縹緲的仕途,當然是吃飽飯最要緊。
當然,京城中多多少少也有人知道這間書院背後站著太子,但明麵上聲名鵲起的卻隻有方似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