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 / 2）
哥舒信他們用超越極限的速度朝前疾奔，這一路上盡量繞開了各種飛蟲，以及大到離譜的狼蟲虎豹。即便如此，依然陷入過幾場混戰，當他們殺死了一頭如山般雄壯的豪豬後，終於看到了那座沖天高的白玉石碑。
王珈藍道：「此地必有守衛，妖魔個個冥頑不靈，既然到此就不用和他們廢話了。我會用言語搪塞他們，大家趁機靠近封印。」
鐵刀小聲道：「阿信，老龍說到此就會知道，你要仔細觀察了。」
哥舒信點了點頭，大步走在最前頭。
那白玉石碑上用古篆寫著「玉碎瓦全」四個金色大字，碑後是一座血色的山丘，通向坡頂的路是五十五級青玉石梯。當眾人靠近石階時，兩個仿佛九天神王的妖魔忽然出現在左右。
右手提劍的柯劍神，看著仿若螻蟻的哥舒信等人傲然道：「聽說有人入侵玉碎峰，沒想到是千麵公子。你與我偷天崖和平相處多年，為何忽然來此禁地？」
另一妖魔李東行則道：「不用問他為何而來，擅入禁地者——死。」
「骷髏山此刻正打得如火如荼，整個大山的妖魔都在對付吳師成。飛龍妖王讓我們來看看，封印之地到底出了什麼事，居然讓那煞星逃出去了。我們一路上和偷天崖的小妖們解釋過來，說得嘴巴都苦了，才讓林紫衣勉強相信我們的話。二位這是怎麼了？林紫衣沒有說骷髏山的情況嗎？」王珈藍滿臉堆笑，快速疾走，一麵暗自吩咐道，「我對付李東行，阿信對付柯劍神，樂冉和端木去後麵查看封印。」
「林紫衣的確派人去了骷髏山，但那邊打得雞飛狗跳，根本看不到主事的人。」柯劍神沒好氣道，「我們當家的不在，不知該相信誰！」
李東行則注意到哥舒信他們腳步的變化，沉聲道：「不許再靠前了！否則殺無赦！」他手掌放出一層金光，周圍頓時飛沙走石，所有的野草花木都向四人壓迫而來。
「殺無赦？」王珈藍長笑一聲，「就憑你們？」紫霞長劍突然出鞘，洶湧的紫光籠罩四方，幻化出層層彩虹……
在紫霞神劍的庇護下，哥舒信四人同時恢復成正常大小。哥舒信舞動鐵刀，雷霆萬鈞地劈向柯劍神。
柯劍神同時出劍，劍似青鬆破天。「當啷！」刀劍相逢，柯劍神被劈出六七步遠，正撞在石碑上。他倒吸一口冷氣，全身綻放出青色的劍芒，左手冒出第二把長劍，磅礴的劍氣縱橫激盪。
哥舒信盯著那層層交織的劍網，微笑道：「要兩把劍才能殺人？你，枉稱劍神！」他雙手握刀隔空劈下，所有的劍氣被一刀劈散，刀鋒未至已是石破天驚！
柯劍神大駭飛退，雙劍交叉想要攔住一擊。「喀嚓！」鐵刀二次遇到劍鋒，竟將雙劍一刀斬斷。刀鋒直接掠過柯劍神的頭頂，那妖怪大叫一聲，鑽入土中飛遁而走。
另一邊王珈藍的紫霞神劍已將李東行高高挑起，在劍鋒貫穿對方心口的一剎那，周圍的一切都復原了，再也沒有堪比大樹的野草了。
回首來時之路，從入口到此不過兩三裡地，他們卻走了大半日，如今已是滿天星鬥。
「樂冉、端木，你們可有發現？」哥舒信問。
王樂冉高聲道：「是個類似墳堆的地方，沒有我們先前認為的那麼大，但沒有能進去的路，當然更沒有什麼門戶了。」
哥舒信皺眉跑到青石階上，如樂冉所言，這裡隻有一個看似整齊的墳丘。「阿鐵，封印這裡時，你也在場吧？你還記得什麼？」他問。
鐵刀慢慢道：「老顏將商景瀾封印後，同樣封印了我的記憶。具體原因我當然不記得了，明朝末年的往事，對我來說隻是支離破碎的片段。但顏舜華封印吳師成這件事，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所以我來到此地後，依稀回憶起了點什麼。首先當年封印完成後，封印的地麵並非墳堆，這個墳堆一定是某種障眼法。然後，我還記得顏舜華在封印時說過，結印之力不懼刀劍之傷，不懼水火之力，不懼巫毒之念，不懼天地之靈，不懼血肉之雨。不過，老商留在你心底的神識怎麼說？」
王珈藍笑道：「阿信，商景瀾說到了這裡你就會知道，現在看你的了。」
哥舒信望著那座石碑，低聲道：「商景瀾說先打碎石碑。」
鐵刀注意到王珈藍手裡的紫霞神劍殺機未散，輕聲提示道：「小子，你小心一點。」
王珈藍目光掃向白玉石碑，高達三十米的石碑棱角分明，他一掌拍向石碑。「嘭！」掌力若泥牛入海，石碑紋絲不動。端木可樂惡作劇地轉到石碑前，提起骷髏鞭點向白玉石碑，但一路上轉化無數怪石的骷髏鞭，這次卻失去了效力。於是所有人都望向哥舒信。
哥舒信手指彈了兩下刀鋒，鐵刀笑道：「你是說看我的嗎？老龍既然說這東西是可以乾掉的，那我們就試試唄。」
哥舒信稍稍後退兩步，按著鐵刀大步沖起，人在半空拔刀斬向石碑……
當刀光照亮石碑上的「玉碎瓦全」時，整座石碑突然就消失不見了。而後周圍的地麵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響，流光浮動後，墳堆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八角古亭，亭子的匾額上寫著「江山」二字。天空上方掛有三盞孔明燈，這三盞燈構成了一片光影，正好將八角亭罩得嚴嚴實實。
商景瀾留在阿信腦海裡的神識這時道：「這個封印大陣是顏舜華布的，要打開封印除了他之外，除非有人拿著他的信物來辦。所謂信物，還有什麼比你的鐵刀更好的呢？而這裡麵關的就是吳師成了……」
亭子中間坐著個長發白袍的道人，發色已然全白，細長的眉目間溝溝坎坎全是皺紋。他緩慢地睜開惺忪的老眼，望著外頭眾人，啞著嗓子道：「三百年不見，原來夢魂也入了魔道。最近這算是什麼日子，昨日那條老龍來看我，今日又來了這麼多人。」
王樂冉上前兩步，發現一旦靠近孔明燈的光照範圍，就不能再前進一寸。她皺眉道：「阿信，然後怎麼辦？」
哥舒信認真聽完「神識」後麵很長的一段話後，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王樂冉橫了他一眼，她隻需一眼就知道對方在說謊，皺眉道，「這算什麼？」
王珈藍小心翼翼地圍著八角亭轉了一圈，在王樂冉的掩護下使用了「乾坤顛倒瓶」，但什麼都沒發生，那寶物對此封印竟然無效。他略有遺憾地和王樂冉交換了一下眼色，表示由她出麵。
王樂冉沉著臉道：「阿信，是你和那條老龍說，隻有殺了吳師成，我們才能打開封印，離開十萬大山。現在我們一路陪你打拚到了這裡，你卻說『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這老頭子和我們雖無直接關係，但我可算是背著欺師滅祖的罪名啊！」
「我就是不想你背負欺師滅祖的罪名。」哥舒信抬手怒道，「我……」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你不想殺吳師成了？」王珈藍目光閃爍，死死盯著哥舒信。
哥舒信慢慢道：「商景瀾在我腦海裡留下他的神識，所以這一路上發生的事，他都是事到臨頭才給我解釋的。」
「說明這妖怪並不是很相信你。」王珈藍簡單接了一句。
「總之，他之前說，殺死吳師成的方法等我到了這裡就會知道。而他的神識，也確實在剛才給我解釋了方法。老龍說，封印之地是顏舜華一手建立的，對外宣布任何人都無法打開封印。事實是，顏舜華本人留了一手，也就是他本人或者他的傳人帶著他的信物來，是可以解除封印的。」哥舒信揚起鐵刀，「這把刀名叫夢魂，是當年顏舜華的兵器。作為顏老最重要的一件遺物，它可以突破封印。」
王珈藍看著鐵刀，他當然知道這是夢魂狂刀，但聽到哥舒信如此坦白，卻完全違反了他的習慣意識。
「即便你的刀能突破封印，你以為一刀就能殺死當年天下第一強者？」王樂冉苦笑道。
「這封印裡的人已不是天下第一強者了。」哥舒信指著老去的吳師成道，「具體情況連老龍也不清楚。但他說據他觀察，為了脫離封印之地，吳師成或許將自己一分為二，離開的是極惡的吳師成，留下的是至善的吳師成。而且，留在封印之地的這個，因為沒有爭雄之心，修為已所剩無幾了。」
八角亭裡的老頭子默然望著他，不反駁也不解釋。
「所以我在猶豫。」哥舒信道，「我固然知道殺了他，就能破去十萬大山的封印，但我從沒殺過任何手無寸鐵之人。」
王樂冉微微吸了口氣，這的確是哥舒信一貫的風格，隻是難道自己就這樣告訴他，其實她和叔叔是來救吳師成的？王珈藍則猶豫了一下，他大可對哥舒信說，這事他能代勞，卻有些不符合常理。但是，不論如何，那把鐵刀必須要搶過來。
這時端木可樂道：「阿信，你不要委屈自己，是殺還是不殺，沒人可以勉強你。但是，吳師成是三百年前那場大戰的始作俑者。你我都知道，一旦他沖出牢籠回到外麵的世界，必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老龍要你殺他，並非隻是為了私仇。而你若真的選擇不殺他，也不要隻是為了私德。這是我一個活了不到百年的小吸血鬼能給你的意見。而作為你的好兄弟，不管你最後決定怎麼做，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