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1 / 2)
今天顧涉白穿著一件灰藍色的襯衣,解開上麵兩顆扣子後隱約可見鎖骨。他本來就長得相當清俊,眉眼深邃。
靠近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古龍水香味。
很好聞。
如果不是卓漓提前讀過這本書,他一定想不到這小子濃眉大眼的居然會是個反派。
其實吧。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麼一個好看的養鳥人想找哪個品種不是手到擒來啊。
怎麼這些小說啊電視劇啊裡麵的金主們偏偏會過不去這道坎。
大概是聽說了他今天又沒怎麼吃飯的事,
顧涉白有些不悅地把袖子上的扣子再解了一顆,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腕。又抓住他的胳膊,越過門口的單人沙發椅和床前的長凳,直接讓人摁著坐在柔軟的床邊。
居高臨下冷冷地問:「為什麼不吃飯?」
顧涉白讓人端了一碗湯來。
是廚房裡熬了五個小時的補湯,一小碗不算多,但是卓漓聞著那個味道就不想喝。
卓漓每回到了冬天,冷熱反復就容易生病。體質又虛,虛不受補,真要吃點山參鹿茸的反而壞事。隻能這樣秋冬裡隔三差五一盅藥湯溫補。
前天去一趟墨爾本,那邊是夏天。
再回到京市的冬天。冷熱交替一場,這兩天卓漓身體都沉甸甸地不舒服。
顧涉白攪弄了一下湯勺,「喝吧。」
卓漓忽然想到了「大郎,喝吧」。
於是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顧涉白聲音降了幾度,「你別……」對上卓漓的眼睛,又調整一下音量,凶得很,「你別忘了你什麼身份。」
「你哥再過不久就要破產了。」
「你不老老實實的,整個卓家都得完蛋。」
顧涉白又攪了一下湯勺,瓷器碰撞的聲音都冷冰冰的,「快喝。」
卓漓要捧著湯碗。
顧涉白又不讓,非得一勺一勺地餵。
湯的溫度正好,入喉熱乎,喝完後五髒六腑都暖烘烘的。
剛剛顧涉白提到了卓家破產的事情。
卓漓就又想到了前天晚上那個怪異的電話。
他這次悶著聲音沒答話。
顧涉白在他旁邊坐了會兒,問,「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你今天怎麼了。」
「你怎麼覺得我今天怎麼了。」
顧涉白:「……」
扣著他胳膊的手慢慢放開。
卓漓隻管悶著聲,把腦袋壓得更低。
卓漓心想算了。
金絲雀和金主別扭什麼。
大家都是姓金的。
「對不起。」
卓漓這次的歉好像道得特別真心實意,顧涉白都愣了。
熱湯把他的嘴唇熏染得紅紅的,眼睛裡好像也被露水浸透過一樣,亮閃閃的。
然後對著顧涉白在比了個大大的心,表情誠懇,「我愛你。」
顧涉白表情高冷了起來:「怎麼,你又要分手?」
沒有啊,我這不是在求和嗎。
卓漓驚恐地搖頭。
「上次你又道歉又表白的,不是要跟我分手嗎。」
卓漓:「……」
一陣沉默後,卓漓問出一個歷史性的問題:「你覺得我們這是在談戀愛嗎。」
第一次。
顧涉白好像被他問住了。
臉色微微一凝,看眼光好像兩三秒內都沒有回神。
但是顧涉白又很快地調整好表情,他問,「是嗎,你覺得,哪裡不像。」
卓漓像往常一樣揪住顧涉白的袖子,抿嘴的時候漂亮的唇珠也被壓平,看上去乖巧極了。
他牽著顧涉白的手,十指相扣。
另一隻手撐著他的大腿,整個身體往金主身上粘,「你喜歡我嗎。」
顧涉白放下碗,拿起餐巾給他擦了下嘴。
聲音忽然像是春風吹綠楊柳岸似的暖了幾個度,「嗯。」
卓漓也不知道怎麼就從這一個字裡聽出了顧涉白的溫柔,這種溫柔特別違和,和他的反派人設一點也不搭。
顧涉白居然不冷漠了。
顧涉白親口承認喜歡他。
顧涉白……怎麼一點都不顧涉白了。
這讓卓漓有點慌,身形抖了抖。
然而他一抖。
顧涉白還伸手扶穩了他,他的掌心乾燥又溫暖,拖著他的背。
三年了。
金主和金絲雀。
他們終於坐在了一張床上。
兩個人在沒開大燈的房間裡一起坐了大概五分鍾都沒說話,室內光線昏暗又曖昧。
卓漓腦子裡還在盤旋著今天律師說過的「行為證據」,行為,行為,行為……
還有今天電視劇裡的一夜七次。
然後,顧涉白起身要走了。
這正常嗎。
這不正常。
他當了顧涉白三年金絲雀,今天才發現一個重大的邏輯問題——顧涉白還真的是從沒碰過他!
就今天這環境,這氣氛,這場麵!
他都不碰他一根手指的!
所以他口中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是可以結婚的那種喜歡,還是隻是想觀賞性地養著玩玩,連床都不想上的那種喜歡嗎。
卓漓看著顧涉白筆直的腿,心想,腿這麼直,會不會人也是直的。
小說裡的金主爸爸一夜七次,顧涉白呢。
他沒有世俗的欲望。
那不想和自己發生關係。
他養著自己乾什麼,做慈善嗎。
卓漓不知道為什麼。
忽然莫名其妙地在奇怪的地方產生了勝負欲。
「顧涉白。」
「你說你喜歡我,那你怎麼從沒親過我。」
顧涉白愣了一下。
這一次,眼神忽然之間變得又詭異起來。
就像幾天前在墨爾本那次一樣。
卓漓很認真地觀察著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遮眼神竟然還給他看得緊張起來。
卓漓:「你真的想跟我結婚嗎。」
卓漓不擅長察言觀色。
他形容不出來對方此刻的表情。
但是顧涉白這麼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就會砰砰砰直跳,氣也有點喘不上來,手心還直冒汗。
卓漓想。
這大概就是大反派的死亡凝視吧。
「三年前是我差點撞了你,對不起。我們家裡人是以前看不起你,這個也對不起,那誰讓你是個私生子呢……嗯,呃,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喜歡我嗎。」
顧涉白打斷他的話,握住了他的手,卓漓覺得有點涼。低頭看了眼他手上戴著那枚鴿子血戒指呢,怪不得硌得慌,「你為什麼想和我結婚,就是因為我養了你三年,你把我當飯碗嗎。」
不是,金主爸爸。
你這也太直白了——
誒,等一下。
顧涉白為什麼沒有丟掉這枚戒指。
他不是最不喜歡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嗎。
卓漓忽然覺得他這三年好像一點也不了解顧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