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1 / 2)
因為卓漓生病。
顧涉白推了第二天的所有工作事宜,好不容易才空出整整一天打算陪一陪小金絲雀。
他前年開始嘗試接手顧家龐大的家業,去年年底徹底從爺爺手裡接過產業。最近這半年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雖然知道卓漓生病了,他給派人給他無微不至的關照,但是實際上他自己能陪伴卓漓的時間真不多。
像今天這樣的一整天空出來。
很罕見。
卓漓現在是一隻嬌氣又粘人的小金絲雀。
他遵從人設應該態度冷漠,其實他也可以更多地給與卓漓一些陪伴——小金絲雀一定會開心很多。
想到這裡。
顧涉白刷牙的手都變得有點急切,挑衣服第一次有選擇恐懼症,就連襪子到底穿白還是穿灰都開始糾結——
就好像是初戀時候第一次要去約會的青澀少年。
他用力搖搖頭。
和卓漓青梅竹馬這麼多年,對方穿開襠褲的時候他們就是一起上的幼兒園。
還有什麼大風大浪是我沒見過的。
換好了衣服,穿好鞋襪,整理領帶。
對著鏡子照了照,尤其地注意到自己的腿。
夠,夠長吧。
最後再整理一下領帶,在袖口處噴上一點卓漓高中時候誇過的古龍水,準備妥帖下樓吃飯。
一拉開門。
管家:「先生,小少爺還沒起來呢。」
顧涉白:「……?」
按照從前對人過度依賴的金絲雀的性格,卓漓一定會定好早早的鬧鍾,歡呼雀躍地踩著小拖鞋跑下來,坐在下麵抹草莓醬吐司等著自己。
但是餐桌上怎麼是空盪盪的。
這鳥——
它居然不早起了?!
豈止是不早起,這一次。
卓漓很晚都沒有醒。
顧涉白自己一個人吃完了早飯,去外麵庭院裡散了會步,又坐在下樓看了會兒財經報紙。
到差不多十點半,卓漓才換好衣服下樓。
是的。
他居然不是穿睡衣。
而是一身妥帖整齊,就像是在別人家做客一樣,十分體麵。
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一天體力有些消耗,他看上去有點精神萎靡。
下巴尖尖的,皮膚細白。簡簡單單的白襯衣在他身上穿出說不出的俊俏。眼睛沒有像從前那樣睜得圓溜溜,像一顆熟透的小葡萄。
而是帶著幾分清冷地光澤,半睜著。
像是睡不醒似的,有些厭世感。
卓漓沒有正眼看他,默默地坐在了餐桌前。管家給他倒來一杯加糖的牛奶,他眉頭微微皺起,「給我一杯白開水就行。」
管家愣了下,將牛奶收回餐盤,很禮貌地點頭,「好的,少爺。」
顧涉白不太習慣這種被莫名其妙忽略的感覺,以前他對於小金絲雀來說可是宇宙的中心,是唯一發光的恆星。
於是調侃了一句,「你醒得可真早。」
可是卓漓拿刀叉把麵包片切成一小塊,沾著一點牛油果醬,聽到這句調侃不知道想到什麼,還沒送入口中就凝在半空。
「我以後會早點的。」
嗯,還是乖順的。
但是——
語氣上怎麼又好像有哪裡不同。
顧涉白說不出來。
「今天我在家陪你。」他端著咖啡坐到了卓漓對麵,想來一定能看到他歡呼雀躍的笑容,「你想去哪裡逛逛,我讓司機老吳先把車開過來……」
「不用了。」
卓漓隻吃了一小塊,因為顧涉白坐在對麵,好像忽然吃不下去。
放下刀叉,很矜貴地擦了擦嘴,還是沒有直視顧涉白的眼睛,「我,我先回去了。」
「……?」
顧涉白拉住了他,「你這是怎麼了,在跟我鬧脾氣嗎。」
「我沒有。」卓漓被拉住了就沒有走動,站在原地。
顧涉白眉頭緊緊皺起,聲音冷下來,「坐下,把東西吃完再走。」
卓漓坐下了。
又拿起刀叉,這次,不像之前把麵包切成一小塊,而是很迅速地分成了四份,連牛油果醬都來不及蘸,塞入口中,喝了點水直接吞咽下去。
不出一分鍾,一塊吐司就吃完了。
卓漓再次拿餐巾擦了下嘴,很有禮貌地朝著顧涉白點點頭,「我吃飽了。」
這是真把自己當鳥了。
胃這麼小。
顧涉白又把人拉住,「吃這麼點可不行,張媽,做一碗雞蛋羹來。」
雞蛋羹做起來快,又營養又對腸胃好。
卓漓以前很愛吃的。
卓漓靜靜地坐在他麵前,像江南煙雨巷裡響起清冽的丁香花,在春雨裡沉默地綻放。
「雞蛋羹來了。」不到十分鍾,張媽端上了雞蛋羹,擺在了卓漓麵前,還拿起旁邊的小竹扇給卓漓扇一扇,「小少爺慢點吃,有點燙。」
卓漓拿起旁邊的勺子。
直接舀起一勺就要吃,顧涉白伸手啪地一下把他的勺子打掉:「剛出鍋的,說了慢點吃!」
皺著眉頭,「你躲我躲瘟神一樣嗎,吃這麼急。慢慢吃。」
卓漓還是抿著嘴沒說話。
他坐在那等雞蛋羹涼,也不玩手機,也不看點什麼,就是乾坐著。
就好像顧涉白坐在他麵前,他就什麼也做不了。
顧涉白心想,難道是因為昨天分手嗎。
卓漓收了那一個億,他覺得從今天起他不再是自己的金絲雀,所以他對待自己也沒有從前那麼愛撒嬌。
不對。
不僅是不撒嬌的問題。
甚至比三年前剛出車禍那會還要疏離了。
三年前卓漓好歹還會很乖巧地像一條小尾巴一樣跟在自己身後,怯怯懦懦地喊顧哥哥。
怎麼現在——
好像成了小啞巴了。
顧涉白心裡又冒出一點火來——這怎麼搞?!
答應求婚,他就頭疼得暈倒。拒絕求婚,他就氣變成了悶葫蘆。
也不粘人了,也不親近了。
他媽的笑都不笑了!
根據過去三年的相處經驗。
金主很知道小金絲雀的人設想法和行為準則。
顧涉白冷著臉,按照以前的相處方法,放下手裡的財經報紙,指尖帶著一點墨臭扣住卓漓的下巴輕輕抬起,「卓漓,你在耍性子嗎。」
「我……沒有。」
「因為昨天的事情,你現在跟我拿喬?」
「……不是。」
「那是什麼。今天故意起這麼晚,故意不吃東西,故意說不想出去,我說什麼你就不做什麼,卓漓,你在挑戰我的耐心。」
顧涉白眼神不善。
卓漓沒做聲,等到顧涉白鬆手後,默不作聲地拿起勺子,開始一點點地吃新端上來的雞蛋羹。
吃到大概三分之二,他就吃不下了。
但是坐在麵前的顧涉白威壓太大,卓漓拿著勺子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有點撐著的樣子。還是旁邊的張媽看氣氛不太對,趕緊上來說:「哎呀底下那層是蒸得太老了的,我拿去倒掉吧。」
顧涉白這才看出來卓漓是吃不下了,看他還想往嘴裡塞一勺,他皺著眉頭搶下他手裡的勺子,吃完那口雞蛋,「嗯?吃不下就別吃了,怎麼還硬塞。」
「那我先上去了。」
卓漓好像是終於見顧涉白折騰夠了自己,緩緩起身,還朝著顧涉白微微點了下頭表示禮節,然後才轉身上樓。
顧涉白看著瘦削的背影,隱隱地總覺得哪裡怪,但又說不出來。
卓漓回到房間,一待就是到中午。
中午因為不想出去,都是管家把飯送上來的。
顧涉白疑惑極了,他曾上去敲過門兩次,卓漓都是將門打開一條縫,很謹慎地往外麵看了眼,發現是他,就會很沉默地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