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半個預言（1 / 2）
淩雲這話中未必沒有提點的意思，便是解釋了他先前為何總要問霄霜與裴忱之間的過往，裴忱便也知道見著淩雲口中掌門該如何說話。
一時行到深處，周圍也是雲霧繚繞，似乎到了山上風景彼此總相差不多，一時間倒叫裴忱十分懷念，不由得又想起遊雲山來，然而那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過便偃旗息鼓，饒是如此也叫淩雲覺察到了，隻聽淩雲淡淡笑道：「人有些念舊是好事，畢竟若非遊雲宗有變故，你現在當還在遊雲山上。」
裴忱知道自己此時應表達些感激，卻終究沒有說話。
淩雲似乎也不大在乎這些瑣事，站到那大殿之前朝裡望了一眼，也不通報，便扭頭對裴忱道：「隨我進去罷。」
裴忱心下有些忐忑，倒也無從推拒，隻好跟著進了大殿。
這一間同先前所見淩雲那一間，似乎並沒什麼分別，隻是望之更空曠了些，殿上供奉的依舊是個道字，看著卻多幾分揮斥方遒的意味，唯獨這一點同淩雲的殿內有些區別。
字下頭坐著一個留五柳長須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一張不怒自威的麵容，倒不像是個修者，若是下山去做個將軍也很恰當，可惜裴忱剛這樣想過，便見那男子睜了眼道：「你這小子，想得倒還有些趣味。」
裴忱忙道不敢，結果那人卻是擺手道：「這有什麼不敢，世人大多以貌取人，便是到了修行之地也難以免俗，你這說得還算客氣。」
淩雲似乎是習慣了眼前人的做派，波瀾不驚地一伸手，權當為裴忱引見。
「這是我師兄，淩率真人，也是昆侖第二十四任掌門。」
昆侖通常都是一代一任掌門，其中卻有兩人曾經身殞，不得不另選了人來承掌門之位，其中有一位便是在出手對抗大光明宮的時候身受重傷而英年早逝的，足見兩家之間矛盾之深。
淩率對掌門這個名頭似乎有些不以為然，還揪著先頭那話題不放，對淩雲道：「我記著你門下那老二，頭一天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些什麼烏七八糟的，竟覺著我合該是村口殺豬匠。」
裴忱一時沒忍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
淩率並沒提及哪個弟子的名字，然而從他所見而言，能有這等想法的也不過霄風一人，叫他詫異的倒是淩率，先前淩雲說要稟明掌門的時候他還以為會看見個不苟言笑的老者，卻不想見了麵是這等光景。
他一時沒留意，又在兩人麵前想了這許多事情，然而淩率和淩雲都補過一笑，想來已然是習慣了。
淩率打量了裴忱兩眼，道：「看著有些迂，像是個書生，然而年紀輕輕境界卻不低，你從哪裡尋來的？」
「是裴氏的遺孤，叫遊雲宗那新宗主逐出門的，自己尋來了昆侖。」淩雲淡淡道，言語間對雲星宇幾分不屑，倒是頗有回護裴忱的意思。裴忱聽了心下微喜，卻聽淩率道：「雲家那小子現在風頭正勁，你是真要與他作對？」
「沒什麼做不做對的。」淩雲眉頭微皺。「我昆侖又不會怕他，縱然劫難在前也是一樣。」
「你這是見獵心喜，還是當年承了裴行知那一卦的情？」淩率笑了起來。
淩雲的麵色有些僵硬，道：「掌門師兄提起當年事來，是想叫我難堪？」
「當年任誰都以為裴家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胡亂預言，卻不想說得很準，隻是他隻說了前半卦，後頭怎麼也不肯說，你不會是想將這小子收入門下，聽一聽後半截罷？」
淩雲的臉色變得更為僵硬了些，他極為不悅地一拂袖，重重道：「掌門師兄！」
見淩雲似乎動了怒，淩率便不再糾纏於此，他上下看了裴忱兩眼，道：「也算是個周正齊整的，若是師弟見獵心喜，收下也無妨。」
裴忱聽著這一聲，心頭大石總算落地，隻是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世人都說昆侖高遠難尋宛如仙界，自鏡君處——想到此處，裴忱不敢再向下想，連帶看淩雲師兄弟二人的表情都有些惴惴不安，但兩人似乎並沒聽見鏡君這二字，隻淩率笑道：「小子，你總不會以為上山來會遇見一些個古板老頭罷？是了，若是師父還在此地倒會有幾分像你所想的模樣，可我天生就是這德行，做了掌門也不見得能起幾分威嚴。」
對於淩率這自曝其短的舉動，淩雲並未出言反駁，隻沉吟片刻，道：「你原本的名字其實便已經很好，何況我的確曾欠行知兄一個人情，便還是用這個忱字罷。」
裴忱走出去的時候，隻覺得腳下有些軟，淩雲和淩率都還在後頭留著，隻把他自己先行遣出來了，饒是如此，他也看過四下僻靜無人才肯想寫心事。
方才自己思及鏡君卻又像是未曾被注意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按說鏡君的名號，在昆侖中應當分外響亮才是。
卻聽耳邊有低低的冷笑聲，正是上了昆侖後便反常沉默的征天。
「他心通不是神術，我不想叫他們聽見的，他們便聽不見。至於為什麼不全遮掩了去，你自己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