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歸家（1 / 2）
聽到這三個字，本來想要潛逃的血沫猛然一頓。
同時，房門也被推開，在黑暗之中，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你嗎？」
「你回答一下媽媽好不好？」
「孩子，我的孩子！」
兩年多了，她又聽到了別人喊自己兒子的名字，那種語氣，就像是兒子還活著，那個人希望他留下來一樣。
這是真的嗎？
她不敢相信，怕期待過後就變成了失望。
就像是兩年多以前，她也不敢相信，那一具殘破的屍體是自己的兒子。
渾身是血，身體都破了。
明明這些傷勢自己都沒有經歷過，可是看著屍體的樣子，她感覺好疼啊。
她的兒子從那麼小小的一個，慢慢長大，然後又變回了小小的一個。
自從帶著兒子離婚之後，兒子就成了她內心唯一的支柱。
可是兒子死了，支柱也消失了。
她想過去死，可是她還有事情要辦！
她想要查清楚自己兒子為什麼要跳樓，為什麼要自殺？
作為一個母親，她很了解自己的兒子，絕對不會就這麼丟下她一個人的。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以她一點一點的調查，很難想象，一個幾乎快要瞎眼的小老太太是怎麼去調查這種事情的。
可是就像是世界上存在海倫凱勒這種即便瞎了，也能夠成為著名作家一樣。
世界允許母愛的存在，也允許它為之剛強。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所以，她調查出來了，兩年多的時間，經過她多方打聽，論證，加上她的外形實在是太過具有欺騙性，畢竟誰會去太過防備一個其貌不揚，眼神還不怎麼好的小老太太呢？
可是調查出來真相並沒有讓她絲毫快樂。
因為沒有辦法報仇！
不是不想，而是辦不到，尤其是那個罪魁禍首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至於去了哪個，她不知道。
世界太大了，隻要分開，即便自己想找，也找不到想要找的人。
世界也太小了，小到容不下自己的兒子。
至於其他人，看著他們的樣子，活著，才是對這些垃圾最大的報復。
隻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心生不忿，為什麼這些仇人可以一點點長大，一點點發胖，一點點變老，可是她的兒子永遠那麼瘦瘦小小呢？
這些爛人，這些浪費生命的爛人，為什麼可以活著？
我的兒子那麼努力，那麼正直，為什麼卻不能活下去？
為什麼——
為什麼我要教他做人要那麼正直，為什麼我不能教他圓滑一點，為什麼我不能教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為什麼——
我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我寧願他一輩子碌碌無為，隻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所以，田桂芳想到了自殺。
既然不能夠報仇，那還不如去陪兒子吧！
這個世界不需要她，她也不重要。
可是她對兒子很重要，同理也一樣。
於是，田桂芳在一個夜裡選擇了喝農藥，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最便宜的方式了。
至於不選擇跳樓還有跳河等一係列更加免費的方式的原因。
太麻煩了！
不是麻煩她，而是太麻煩別人了。
還需要別人下水，或者幫她收斂遺容，所以怎麼看，都是喝農藥好一點，起碼不會大麵積的出血，不需要清掃。
這已經是這位小老太太所能想到的最溫柔的死亡方式了。
可是當她喝下了農藥，躺在床上，安靜等待死亡的時候。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可憐人，我聽到了你內心的聲音，你的思念讓我觸動，你的感情讓我潸然，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隻要我能辦到！」
「當然，凡有所得，必有所失，世界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才能夠運轉。」
「希望你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你有什麼願望嗎？」
聲音突兀出現在了田桂芳的腦海裡麵，她沒有說話，因為她以為是農藥的毒性發作了。
「……所以，你有什麼願望嗎？」
良久，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隻是表現得略微遲疑了一些。
田桂芳卻是坐了起來，她還沒死？
聲音也是真實存在的？
她的內心沒有害怕，當一個人連死亡都能夠坦然麵對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她恐懼了。
甚至她內心隱隱有種期待，期待自己不是幻聽，期待剛才這個聲音說的都是真的，隻要許下願望，就能夠成真！
「你說的是真的嗎？什麼願望都可以？」
「當然，隻要你付得起代價，一切皆有價格！」
「那，那如果我希望能夠再看到我兒子呢？我希望他活過來！」
「我想要再看他一眼！」
聲音沉默了，它沒有想到，田桂芳想要的竟然是兒子回來，而不是報仇。
如果對方的願望隻是報仇的話，實際上它不需要田桂芳付出任何代價，隻是為了那一份足以觸動它的情感。
可是現在田桂芳想要復活自己的兒子，那就不一樣了。
「可以嗎？」
田桂芳小心翼翼的問道，即便是黑暗之中，也能夠看到她滿是期許的臉龐。
代價？
不好意思，這從來不是她關注的重點，隻要能夠讓她的兒子回來，讓她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隻要她有的，統統都可以拿去。
「實在不好意思，你的生命無法承載他的生命，這場交易並不等價——」
聽到這話，田桂芳眼裡的火焰像是一下子熄滅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她沒有願望了，見不到兒子，連報仇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我還要繼續自殺呢，不要打擾我了。」
聲音看著眼前這個瘦瘦小小的老女人，頗為感到新奇。
在它漫長的生命之中，幾乎人人都渴求見它一麵，因為但凡見麵，必有交易。
他們稱這是神明的恩賜！
它曾經也在一個地方成為過圖騰，日日被供奉。
隻是後來它覺得無聊，就走了。
隨著現代文明的興起，人的視野得到開闊，當他們的目光投向天空的時候，野心也隨之滋長。
他們的信仰不再虔誠，甚至連是否存在神明都開始懷疑。
雖然確實從來沒有存在過什麼神明。
在這漫長的生命之中，它見過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得到過與其交易的資格。
可是那些人的願望大部分都是滿足自己的私欲。
多久沒有見到那麼純粹的人了？
如果世界上有神，神明又剛好能夠滿足眼前這個人願望的話，相信她一定會成為最虔誠的那個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