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第37章
元茂跪在蒲團上,向上麵的牌位磕頭。
白悅悅在一旁看著。
她看了一眼上麵的牌位,宮裡也有過關於這位皇帝生母的傳聞,說是皇長子的生母,原本也有點寵愛,但是當時還是皇後的皇太後為了奪子,把她給陷害了,不僅僅她自己死了,連著自己的娘家也沒有被放過,殺的被殺,流放的被流放。
聽說家裡的成年男人幾乎都被殺絕了,剩下來的老弱婦孺被發配到了邊關軍鎮。那地方長年累月的打仗,胡風彪悍,去了那裡,就算僥幸不死,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果宮裡的流言是真的。算起來,她那個便宜姑母和元茂還算得上是殺母仇人。
元茂跪伏在蒲團上,過了小會身體起來。起來之後,他看向了白悅悅。
白悅悅指了指自己,元茂點了點頭,「你也來該拜一拜阿娘。」
她倒是沒有任何別扭,左右麵前的不過是一塊木頭,隻是因為寫了幾個字髹了漆才變得有那麼特別。在她看來依然還是塊木頭,左右拜拜也沒有什麼。她學著方才元茂的模樣,跪伏在上麵。
她很少做這種事。所以姿態也就有些別扭。
元茂知道她之前過的什麼日子,什麼東西都沒有學過,也沒有人教她,現如今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我親眼看到阿娘從我麵前被拖走。」
白悅悅起身的時候聽到元茂道。
她心裡悚然一驚,往他的方向看過去,元茂看著牌位,陷入回憶裡。
「是五歲時候的事了。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母親的日子在宮裡即使說不上很好,但也算得上不錯。那時候的阿娘總是笑著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她臉上就沒有笑了,整日鬱鬱寡歡。」
「有一日,她突然抱住我,哭的很厲害。我不明白怎麼回事。但她隻是哭。說要我救她。我說好,我說我一定會救阿娘。但是我才說完這話沒有多久,就來了一群黃門,把我從她的懷裡拉出來。我記得,那時候她抱我抱得很緊,我被她弄得很疼,想要她放開一點,但是阿娘不肯,反而用的力氣更大了。」
「那些黃門過來拚命的把她拉開,但是她拚命的抓住我不放。那時候的我還年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她抓的我好痛。」
「那些黃門打她掐她,把她指骨都掰斷了,才把她拉開。」
元茂緩緩的眨了眨眼,「那時候的她哭得撕心裂肺,我見到她在我的麵前被拖走。緊接著我被抱走,帶到了長秋殿。別人告訴我,以後皇後就是我的母親了。那時候我還奇怪,我不是有阿娘麼,怎麼又多出一個來。」
他麵容上露出恍惚的迷惑,「我在長秋殿呆不習慣,想要母親,可是都說皇後才是我的母親。所有都是生麵孔,我曾經熟悉的人全都不見了。我想要見到阿娘,但是沒人帶我離開,想走就被丟到一個空曠的屋子裡,關上一日一夜,隻要還哭著要母親,就不準出來,也不準進水米。」
「被關了幾次,挨了幾次餓之後。我算是學乖了。知道如何察言觀色,不在皇後和其他人麵前提起生母。過了許久,我才知道她死了。」
元茂抬頭盯著上麵的牌位,「我隻知道她死了,至於什麼
時候死的,如何死的,一概不知。甚至連她埋骨的地方,我也找不到。好像宮裡從來沒有她這麼個人。」
他言語平靜,聽不出他話語裡有半點悲憤的情緒。可他越是如此,白悅悅就越是心裡發毛,更是恨不得奪路而逃。
看來她的便宜姑母和他是真的有殺母之仇。
這下可真……完蛋了。
她站在那兒默不作聲,腦子轉的飛快。
哪怕她早已經知道了,可是親耳聽到流言被證實,又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該怎麼辦,應該往哪裡跑?
害死人親媽,還這麼慘烈的,實在是結仇結的太大了。尤其她便宜姑媽這不僅僅是殺人親媽,還差點兒把元茂也給害死。兩個加在一起,那簡直就是血海深仇。
天。
她滿腦子嗡嗡嗡的。
元茂看過來,深深的看著她的雙眼。
白悅悅肩膀一垮,臉上露出個悲戚的笑容。
這下可完球子了。
便宜姑媽當年辦壞事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現在她去往水裡跳還來得及嗎?
白悅悅越發麵色死灰。
元茂動了動,向她過去,白悅悅強撐著抬手,他整個人都到她張開的懷抱裡。
他靠在她的懷裡,於她的體熱還有馨香裡,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男人抱起來一點都不舒服,尤其元茂個頭還好,身上更是剛硬。她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在他頭發上輕輕撫過。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到了那邊的牌位上。
連埋在哪裡都找不到,這要怎麼辦哦。
白悅悅隻覺得腦袋疼的厲害。
元茂的生母因為是先帝定的罪,不管是立牌位也好還是如何,都不能告知於人。這裡的寺廟比較偏僻,也少有人來。所以元茂把生母的牌位設在了這裡。
元茂讓僧人給生母誦經,讓她早登極樂。
又在寺廟裡用了一頓飯。
此時的僧人並沒有後世的那麼多規矩,隻要是三淨肉也是能吃的,不必頓頓茹素。
那裡的飯菜勉強還行,不過白悅悅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吃了什麼,至於吃到嘴裡的是什麼味道更是沒有半分印象。
在回宮的車上,元茂問她,「怎麼方才你不多用一點?」
白悅悅搖搖頭,她一頭直接倒在他的身上。
她難得有這麼主動親近的時刻,元茂卻沒有半點高興,他手掌放在她的額頭上。
「你哪裡不舒服?」
白悅悅兩眼發直的盯著麵前的車簾,「我頭疼。」
陪人來一次祭拜生母就頭疼,這病來的也太過不巧了。但她就是把話給說了,
元茂將手貼在她的額頭上,沒有探到過高的體熱。隻當她頭風的毛病犯了。
他令人趕緊快馬加鞭回宮。也來不及回清涼殿,直接就在太華殿召醫官過來。
醫官還是上回給她看診的醫官,自從她進宮之後,身體若是有什麼不好,多數還是讓他來看。
醫官給她診脈,看了好會,也沒看出她是個什麼毛病。
元茂在一旁等著,「她怎麼樣。」
「應當是神思過慮,」醫官斟酌了許久給了
這麼句話,「臣開一副安神的湯藥,好好睡個一覺,應該能緩和些許。」
元茂看了一眼臥榻上的人,白悅悅整個人都側躺在上麵,把錦被都拉過了頭頂,整個躲在裡頭不出來。
過了小會,湯藥送上來,元茂從宮人的手裡接過來。他見著她還是把自己整個悶在被子裡。
「好了,該吃藥了。」
這聲音落到白悅悅耳朵裡,莫名變成了「大郎,該吃藥了。」
這還了得,白悅悅頓時虎軀一震,
她把腦袋埋在錦被裡更深了。
「不喝!」
說完,她就開始嚶嚶的哭起來,連自己都不知道哭什麼,隻覺得滿心惆悵。
元茂持著碗,見著她在被子裡滾成了一條蟬蛹。
「該好好吃藥了,」元茂鮮有哄人的時候,連撒嬌都少。上回還是因為生病,這次輪到他來哄人了,多少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元茂隻能學著她之前哄他的樣子。
「我叫人準備了你最喜歡的櫻桃畢羅,還有你喜歡的餑飥。」
「隻要吃了藥,就能吃了。」
原本還悶在錦被裡的人,一下鑽出個頭來。她見到元茂手裡拿著勺子,看樣子是想要學她之前餵藥的那樣了。
白悅悅是知道這藥一口口喝起來是個什麼滋味。
她也不用他餵,一手拿了過來一口全喝了。
因為喝的太快,還被嗆住了。
元茂手掌在她背上拍著,好讓她把嗆在喉嚨裡的藥汁給咳出來。
她咳嗽的淚眼婆娑,過了好會緩過來。
「這幾日的膳食讓人準備的清淡一點。」
她想起了今日是元茂生母的忌日,他這個做兒子自然要有所表示。
「最近天氣日漸炎熱,飲食適應清淡,你喜歡吃的那些烤羊肉。冬日裡還好,到了夏日還這樣,過不了多久,就要牙疼了。」
元茂的解釋讓她有些意外,她滿嘴苦味說不出話,隻能眼睜睜的瞧著元茂去吩咐黃門。
她整個晚上都無精打采,用了點晚膳,在外麵走了小半個時辰,回來倒頭就睡。
元茂處理完手裡的事過來,他看了一眼內殿,內殿裡燈火已經被搬出去了不少。
他示意左右宮人不要出聲,自己走進去。
才一進去臥榻上躺著的人頓時睜開眼睛。
「你沒睡著?」元茂有些意外。
在清涼殿,她幾乎是倒頭就睡,他光是看著就好生羨慕。
「睡不著。」白悅悅道。
想起白天裡聽他說的那些,能睡得著才怪了。
一閉上眼就是元茂和皇太後的血海深仇,哪怕有睡意,也要被嚇了個乾淨。
上周目她不知道這個設定,玩的隨心所欲。現在自己來了,恨不得一頭了結,免得被他到時候算後賬。
「陛下怎麼來我的地方?」她抓起錦被擋在月匈前,「這不是男人能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