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挽風挽月(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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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鏡冷卻的血液慢慢回溫, 大腦一片空白。

有一瞬間,他感覺楚非歡在透過上官晚的皮囊,視線冰冷審視他的靈魂。

他怎麼會知道?楚非歡怎麼知道乞老三也是他?!

林鏡玩這一局遊戲本就是看戲, 沒有節奏、沒有安排、沒有目的,現在被楚非歡一句話更是搞得全盤皆崩。

病弱蒼白的大小姐僵直站在蓮池邊, 向後再退了一步, 潔白的裙裾幾乎要沾染蓮池的水, 月要側的千紙鶴微微晃動。

林鏡抬頭,深棕色的瞳孔迷茫而震驚。

楚非歡俯身, 身上還有未散的冷意,青色妖瞳詭異冷漠,他輕輕一笑:「我與夫人之間, 從來不是萍水相逢。」

楚非歡冰涼的手指一點一點扶上林鏡的臉,動作曖昧, 撩撥得人發麻,可說出的話卻讓林鏡身體寸寸僵硬。

「夫人真是我在這世間見過最奇怪的人。」

「你在破廟裡救了我, 又在山洞裡拋棄我。」

「你對我十年的苦痛冷眼旁觀, 又在我墜入幽絕之獄時紙鶴傳書。」

「你看著我差點活活被淹死,也看著我從鬼門關回來,你看著我盛名一時, 也看著我跌入深淵。你真實地看遍了我的人生, 可你卻想充當一個局外人。沒有這樣的,夫人。」

「沒有這樣的道理。」

林鏡豁然瞪大眼, 話語從牙齒間擠出:「你看的見我?!」

楚非歡笑了下, 垂眸冷淡說:「我看不見你, 但我知道你在身邊。」

楚非歡說:「在學堂旁邊的座位上,在練劍後山的石頭上。在宗門前的桃枝上, 劍潭旁的柏樹上。最後幽絕之獄,就在我身邊。」

「你數清了石壁上多少塊石頭了嗎,夫人?」

林鏡人都懵了,愣愣看著他。

「三百零四,夫人。」楚非歡的手指雪一樣冰涼,帶著薄薄的繭,聲音冷靜而瘋狂:「我數了無數個三百零四,也畫了無數遍你的樣子。」

隨後,楚非歡諷刺地笑了下:「可我始終扌莫不清你的想法。朝夕相伴,竟不如陌路之交。」

「多奇怪啊,夫人。」

楚非歡冰冷漂亮的眼眸竟然浮現一絲迷茫來。

「你沒參與過我人生裡任何大起大落,可忘川河畔見到你眼睛的第一眼開始我的所有愛恨都是為了你。」

最後一句話他放低了聲音,猶如情人的低語。

卻在林鏡腦海裡猶如落下一道震天撼地的雷,思維灰飛煙滅。

楚非歡說:「夫人知道嗎,銀光天蓮其實是有暗香的。我也是在尋找它時,聽聞瓔珞殿裡種滿一池,才明白了你身上的味道和那些千紙鶴的味道從何而來。那夜寺廟裡,我知道你在,我也清楚天蓮就在骸骨後麵。可我不敢要,夫人。」

林鏡有些恍惚,顫抖喊了聲他的名字:「楚非歡」

楚非歡粗糙冰涼的指腹扌莫上他的唇,微微笑了,眼眸若深潭:「你既然已經決定冷眼旁觀一切,為什麼又要出現到我麵前來。」

林鏡心頭泛起密密麻麻的痛來。就在兩人僵持之時,突然一道罡風直直從外刮來,伴隨一聲怒喝——

「楚非歡!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回來?!」

一下子罡風毀天滅地,瞬間將門窗粉碎。蓮池的所有蛇都在暴躁,卻又被陣法壓抑無法逃出。從外麵怒氣沖沖闖進一人來。手握拂塵,眉發皆白,青色道袍獵獵,赫然是上官無涯。

「阿卿?!」上官無涯在看到林鏡後,整個人瞪大眼,又見他被楚非歡捏著下巴、逼在池邊的一幕,瞬間炸了,眼睛都發顫發紅。「魔頭!拿命來!」

手中拂塵在出竅期大能的蓄力下震出金色光芒,籠罩整個血氣繚繞的魔宮。

林鏡衣裙上的瓔珞陣陣作響,遇到致命危險結成法陣,把他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白色煙霧裡。

剎那之間,春水問情劍瞬間出鞘,化成一個冰藍色的屏障。

楚非歡抓住林鏡的右手,帶著他就要以匿陣離開。

林鏡卻像是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後退。楚非歡的力氣比他大很多,林鏡必須用盡全力才能掙開,太過用力,小拇指上的紅線解落,飄到了楚非歡掌心。他的小拇指有半截是重新長出的,於是,那道猙獰的長蟲一樣的疤就漏了出來。

「阿卿!」上官無涯一收拂塵,快速飛過來,站到了他的前麵,對著楚非歡怒目而視。

而楚非歡盯著掌心的紅線看了一秒後,便抬眸,一眨不眨看著他。

林鏡現在也不知道什麼心情。他沾在蓮池邊,風吹的衣裙翻飛,望著他。這次目光帶了點迷茫,可依舊清淩淩。

如春水也如刀,割斷楚非歡的神魂。

跟以前的無數次一樣。

他就在旁邊看著,看著他身邊所有愛恨生死,卻從來不肯參與其中。

楚非歡低聲笑了下,黑袍獵獵,腳下的血陣就要成型,他眼白浮現一點血紅,沙啞而危險地說:「夫人,我說過,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

他一下子重新拉住他的手。

林鏡隻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靈力覆蓋,緊接著身體被往前一拽,撲到楚非歡懷裡,月要被一隻冰冷有力的手挽住。一同消散在黑霧繚繞的魔念中。

「阿卿——」剩下上官無涯崩潰地怒吼。

林鏡真是又鬱悶又無語。什麼垃圾係統,給主角武力值設置的那麼高,那還玩個錘子!

匿陣生效後,林鏡被強烈的氣流刺得眼淚又差點要出來。

他真是操了,這什麼狗屁發展。

他隱約看見一點點藍色的微光混雜在楚非歡周圍,覺得格外詭異,但又說不清原因。那藍色的光並不像這個世界的任意一種靈力

匿陣千裡。

林鏡反應過來時,腳步已經踩在了柔軟的土地上。

荒山野嶺,草葉攜霜。陰風涼颼颼吹得他手臂發麻,他都被拆穿成這樣了也懶得裝了,左右四顧:「你要帶我去哪裡?」

突然感覺月要上的手有了別的動靜,似乎在解他的月要帶。

林鏡差點跳起來,誰料隻是楚非歡將他那一側的千紙鶴取了下來。

林鏡:「你有病?」

楚非歡:「確實病得不輕。」

林鏡氣笑了:「行啊楚非歡,小時候半天悶不出一句話,現在倒是挺會懟人。」

楚非歡看他一眼,不理他,拽著他往前走。

林鏡:「鬆手,我自己會走。」

楚非歡:「夫人不跑了嗎?」

林鏡:「我跑個屁!」他跑什麼,他拿的是上帝劇本,又不是魔王小嬌妻。

「還有別叫我夫人。」

「那叫什麼?」

叫爹。林鏡悶聲說:「叫我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林鏡:「上官晚啊。」

楚非歡笑了:「阿卿。」

林鏡:「」

這路崎嶇漆黑,雜枝銳草叢生,跟小時候一樣,不過對林鏡還是一樣艱難。畢竟他隻是從一個缺牙跛腿的老乞丐變成了一個身嬌體弱的病秧子。

楚非歡完全可以禦劍而行,大概是考慮到他的身體,才選擇走路。

「你到底要去哪裡?」林鏡揉著被楚非歡捏紅的手腕,忍不住出聲問。

楚非歡:「不清楚。」

林鏡瞪大眼睛:「你不會打算帶著我亡命天涯吧。帶上我隻會拖累你,你真是自找罪受。」

楚非歡淡淡道:「亡命天涯也好。你不是很喜歡在我旁邊看著嗎,現在就看個夠吧。」

林鏡:「」媽的,他居然說不過他了。真是造孽。

一路螢火鳥雀驚飛。

林鏡終於知道發現了,楚非歡其實還是不愛說話的。好像也是,記得當初楚非歡被逼至忘川求死時也沒說過什麼話。

真是難為他了,竹筏上一口一個夫人跟自己聊了一路,這得氣成啥樣啊。

「你怎麼看出乞老三是我的。」林鏡開始好奇。

楚非歡垂眸,濃長的睫毛在臉上覆蓋下陰影:「靈魂。」

林鏡驚了:「你能看到人的靈魂,你這才是神之眼吧。」占星樓那個幾年才能開一次眼的辣雞少樓主可以靠邊站了。

不對。林鏡渾身一冷,想起了這個遊戲的設定,每個人五張牌,每個人都有五個人設,他試探地開口:「你是能看見每個人的靈魂嗎。」

楚非歡:「倒也不是。」

林鏡:「!」

楚非歡對他的問題從來不會隱瞞,平靜道:「我隻能看到特定一些人的靈魂。巧的是,這些人總會偽裝成各種模樣出現在我身邊。」

林鏡:「」

林鏡明知故問:「為什麼呢?」

楚非歡望著他,青瞳映著泠泠月光:「是啊,為什麼。」

林鏡吞了下口水:「你又猜過什麼原因嗎。」

「猜過。」楚非歡又收回視線:「大概因為我是魔念之體吧。我看他們目的都挺明確的,一半想勸我為善,一半想勸我為惡。」

林鏡:「」

這真的是一個nc該有的智商嗎?!

現在整個天下都在追殺楚非歡,之前隻是仙盟和部分宗門出手,如今觸動四大門派,天羅地網步步殺機。

雖然說是亡命天涯,可是林鏡覺得自己就跟旅遊一樣,清閒得不能再清閒。

渴了就喝水,餓了就吃飯,困了就睡覺。這一路也有很多危險,楚非歡春水劍殺了很多人,可林鏡從來沒見過血。他隻是睡意很淺、每次被驚醒後,都能看到楚非歡一身血氣歸來。

酒樓偶爾會有說書先生,講著風雲變幻,於是林鏡又一次聽到了顧相思和楚非歡那纏綿悱惻的仙魔之戀。

這回主人公就在身邊。

林鏡在吃青菜。

說書先生一拍醒木搖頭唏噓:「隻嘆這二人青梅竹馬,最後卻隻能天涯陌路,可悲,可悲,唉——!」

全場:「唉——!」

林鏡:「唉——!」

林鏡現在不是玩家也篤定楚非歡不會殺自己,心態平和接受一切,還有心思打趣楚非歡,說:「聽聽,青梅竹馬走到天涯陌路也太慘了吧。」

楚非歡膚色冷白,瞥他一眼說:「我和她不是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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