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1 / 2)
主殿正椅之上,趙傾城正把玩著手裡的白玉瓷瓶,小小一罐,置於掌心左右搖晃兩下像是不倒翁一般,當真是在打發時間。
本已被氣得拂袖而去的他,聽聞盛澈因下廚被燙傷了手,還是轉個彎去了趟禦醫屬。
那湯不是為他做的還能是為誰,午膳不歡而散,春滿又盯了大半日,但凡靜下心細想,也不該為著東偏殿那一幕撇下她。
看著手心裡搖擺不定的瓷瓶,倒像前兩日她喝醉了搖搖晃晃往浴房去,還非要扯著他洗鴛鴦浴時的樣子。
趙傾城正盯著瓷瓶發呆,元星疾步從內殿出來,跪在了他的腳下。
「娘娘沐浴更衣完了?」
趙傾城嘴角的笑意都沒來得及收回來。
元星伏在地上,像一個受了驚的鵪鶉,肩膀打著顫回道:「……娘娘已梳洗妥當。」
「那朕去看看她。」
趙傾城起身正要抬步,卻被元星一把拖住了衣角。
「娘娘睡下了,陛下……陛下還是回乾清殿歇著吧。」
元星膽子就這麼大,現下已近嚇得快要五體投地了。
「娘娘還在生氣?原話為何?」
趙傾城太了解盛澈了,依著她的脾氣絕不會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來打發他。
原話為何?若是元星把盛澈的話照搬給趙傾城,大概夠滅九族了。
讓陛下滾,有多遠滾多遠。
元星再傻,也曉得娘娘氣頭上的話做不得真,娘娘隻不過是吃醋了,這個元星還是瞧得出來的。
那她提點一下陛下好了。
於是,她便把盛澈後半段的話給趙傾城學了三兩句。
「娘娘說若是陛下實在想住交泰殿,那便去東偏殿好了。」
「胡鬧!」
趙傾城一時鬱結,把手上的瓷瓶拍在桌上,轉頭走了。
從東偏殿探視回來的正塵打巧看到陛下那隊一等隨護離去的身影,卻也不知大半夜的禦前侍衛們為何來這交泰殿。
「小正塵,郡主傷的如何?」元星剛剛送走陛下,正塵便踏入殿內。
「被燭火灼了手背,還挺嚴重的,我就納了悶了,東偏殿配了這麼多奴才,她堂堂一個郡主自己跑去剪燭心做什麼,吃飽了撐的。」
正塵瞧那郡主不順眼,搶了他的東偏殿不說,她的近身侍女一個比一個的目中無人,左一個說東偏殿的風水不好,右一個說她們家主子傷成這樣貴妃娘娘也不親自來看,打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奴才來探望,連個傷藥都不曉得給。
「春滿公公送燙傷膏了沒,省的我這大半夜的還要跑半個皇宮去禦醫屬拿藥。」
正塵說完,搭眼便瞧見了風兮寒專用的玉瓷瓶。
「春滿公公的人手腳還挺麻利,這麼快就送來了,咱們娘娘哪?」
元星道:「睡下了。」
正塵想著盛澈手上的傷也不重,睡下了明日再上藥也不晚。
「那我把這藥給東偏殿那位送去。」
正塵揣著燙傷膏走了,元星杵在原地半晌,忽然也有些氣憤。
「原來那藥真的是給桑燃郡主的,我們娘娘哪裡比郡主差了,陛下果真喜新厭舊,哼!」
一盅湯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硬生生讓兩個人鬧了好些天的別扭。
盛澈倒是不急,可東偏殿那位卻坐不住了。
剛入上京之時便早早的打聽好,貴妃娘娘盛寵正濃,風光無兩,隻要住在交泰殿,便不愁見不到東元小皇帝。
可桑燃左等右等,既不得陛下召見,又不曾在貴妃處偶遇,若是再這麼下去,大概到離京之時,也未必能俘獲聖心。
她此次為前來,是得西昭王高漸雲密令,一定要成為東元新帝的寵妃。
桑燃隻是西昭異姓遠族皇親中不受寵的庶女,偏她生的貌美,十三歲便被選入宮中□□,不然以她一外族人的身份,怎麼可能入住西昭皇宮,得皇後親授禮儀,最後得封郡主之位。
她也曉得高漸雲選中她隻是為了自己唯一的妹妹不至遠嫁,棋子就是棋子,命中注定了的。
知道自己使命為何,便也從小習得些狐媚功夫,即便再可蠱惑人心,那也得有人出現才行哪。
聽聞貼身婢女在她受被燒傷那晚前去告知之時,盛貴妃剛剛拿一株扶桑撒了氣,花枝攔月要砍斷,沒得半分憐惜。
宮裡的爭寵伎倆桑燃沒少在西昭皇宮裡見過,這天底下哪有什麼大度容忍的妃嬪,明裡一套暗裡一套的,隻是為了得到君王寵愛。
那盛貴妃不也如此嗎,嘴上說著讓她入住交泰殿,幾日下來不但阻止她見陛下,還當著她婢女的麵斬了扶桑,擺明了是要給她下馬威。
而且在換殿之事上也不傻,高低不鬆口讓她住進主殿,不就是怕陛下移情,怕自己失寵嗎,不過事在人為,她盛貴妃也不能無時不刻的攔著不是。
桑燃喚來身旁婢女,耳語幾句,那婢女便匆匆出了殿門。
……
這邊盛澈和趙傾城鬧了別扭,在宮裡呆著看哪都不順眼,換了便服就帶著正塵又溜出了皇宮。
正塵則是背了竹簍,裡麵裝著小寶,想著打哪找條河讓它換換口味,自從小寶沒了尾巴,便鬱鬱寡歡的,雖然也恢復了進食,卻不似從前活潑,隻有九爺敲它殼子的時候,它才賞臉動彈兩下。
「你背著個竹簍子出宮,是不是太過招眼了?」
盛澈最近胃口差,月要間的鞶帶又往裡收了半寸,隻好翻出來趙傾城最初送她的雙龍玉扣給固了固月要身,遠遠看去小公子弱柳扶風病病殃殃的。
正塵晃了晃肩上的簍子,查看小寶了一番:「咱們近旁至少十個暗衛,招不招眼的有什麼關係,反正陛下是知道九爺帶著我又溜出來了。」
盛澈瞧了眼頂頭的烈日,嘆了口氣:「大白天的千仙閣也不開門,咱們連個找樂子的地方都沒有。」
「去找觴爺呀,不然去敬王殿下那也行的。」
正塵對趙景湛的印象極好,但凡出來一趟必定提一提去敬王府逛逛的事,大概心裡還惦記著幫敬王改園子的事哪。
「你家觴爺這個時辰大概在外麵幫我查東西,你也說了咱們身邊全是暗衛,你覺得咱倆這麼大搖大擺的去敬王府合適嗎?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趙傾城就得知道。」
「知道又怎樣,難道陛下不讓九爺去他哥哥府上?」
聽了這話,盛澈咯噔一下。
是呀,她如今竟如此在意趙傾城的感受,連他說過不要單獨去見敬王的事,她也潛移默化的照做不誤,她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難道自己被下蠱了?
盛澈晃了晃腦袋:「走,先去找條河給小寶改善夥食。」
心情不好的人大概周身氣場都與平常不同,餵個烏龜的功夫盛澈都能碰上倆不長眼的小混混來向他們索要錢財。
看盛澈和正塵穿的光鮮,又白淨瘦弱,一口一個病秧子的要他倆交出錢袋。
真是趕上好時候了,盛澈雖然沒帶歸期刀,但抵不住她這幾日憋火,便一人斷了一根小指又猛揍了一頓,最後累的她胳膊都酸了。
正塵則是坐在河岸邊看九爺收拾不長眼的,順便摘了幾株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