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雲沉歸(1 / 2)
周圍一片漆黑。
顏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滿是腥臭,令人作嘔,連呼吸都困難。
腦子亂糟糟的,身上很痛。
突然觸到柔軟的毛絨,顏渡一愣,他似乎還變回了原形?
「吼!」
三域外的虛淵當中,一頭身形龐大的靈獸突然慘叫起來,捧著肚子倒在地上打滾,激起一地灰塵,看上去極為痛苦。
在靈獸堅硬的漆黑腹部外甲上,一隻雪白的毛絨絨小爪子撕裂皮肉探了出來,鮮血飛濺。
觸碰到微涼的空氣,粉色的爪墊無意識勾了勾。
靈獸無力仰麵倒地,腹部袒露朝天,斷了氣息。
一隻團子從腹部的血洞慢慢鑽了出來。
團子一身雪白的絨毛,隻有手掌大小,四隻爪子短短的藏在毛裡。若非那足有整個身子那麼長的大尾巴,跟一對類似狐狸的耳朵,就是一個毛球。
終於重見光明的顏渡猛吸一口新鮮空氣,圓溜溜的紅眼睛眨了眨,抖抖身子,甩落白毛跟耳朵尖尖上的血與粘液。
一邊化出水球用小爪子揉搓著自己沾濕的大尾巴,一邊慢慢梳理情況。
他明明記得他是去仙域渡情劫的,怎麼會在虛淵,甚至還被靈獸給一口吞了?
顏渡是魔域的魔君,為了渡情劫而給自己下了封印來到仙域,拜了桃羽宗長老,落塵仙君雲沉歸為師。
雲沉歸就是他選中的情劫對象。
按理說他就算沒有成功來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但怎麼也不該在又臭又髒的靈獸肚子裡吧?
隨著力量的逐漸恢復,零亂的記憶也一點點歸位,各種畫麵在腦中浮現,顏渡的臉色漸漸僵硬,擼尾巴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最後直接炸毛了。
他居然在仙域像個軟弱的廢物蠢貨一樣死皮賴臉舔了雲沉歸三年!
榮登仙域笑話第一人?!
奇恥大辱!
封印期間的顏渡修煉三年修為毫無長進,唯有舔雲沉歸的技術越來越熟練。
奈何人家清冷仙君不為所動,顏渡獨自癡心不改,自以為情深。
廢柴軟弱弟子跟高貴美人師尊,一聽就不是能湊成一對的。
顏渡這次是聽了兩個弟子的慫恿,說是什麼虛淵的琉璃花是極好的禮物,隻要他能夠摘回來,仙君一定會被他打動的。
於是他就這麼蠢乎乎的過來了,結果被靈獸一口吞進肚子,因為遇到致命危險而觸發了封印,這才恢復記憶跟力量。
看著自己絨毛底下遍布的傷口,顏渡疼得直磨小白牙,豎起了耳朵跟尾巴,怒火中燒。
「狗日的雲沉歸,黑心肝的玩意兒!」
聲音奶聲奶氣的。
紅光閃過,雪團子變成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年。
少年雪眉銀睫,及月要的雪發微卷,加上一雙稠麗剔透的血眸。眉心有一道紅紋,耳朵尖尖的,看上去像個精致的玩偶,漂亮的不可思議。
不過身上的傷實在是太多了些,仿佛經歷過什麼可怕的摧殘。
顏渡環顧四周,在左邊的湖麵上找到了之前被他不慎丟開的,廢了他一條命才摘來的琉璃花。
輕輕拂去上麵的水珠,顏渡冷笑起來。
「看我不搞死你個狗玩意兒。」
*
仙域桃羽宗雲階處,雲霧繚繞,靈氣濃鬱幾乎化成實質。時不時有靈鶴優雅掠過,留下幾聲悠長的悅耳鶴鳴。
一派和諧。
桃羽宗的弟子們正綁著千斤墜在雲階上攀行錘煉體質,卻突然紛紛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那裡有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虛弱少年,正艱難扶著一旁的崖壁緩慢往上移動,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沾著血的腳印。
有人注意到了少年手中的東西,頓時目瞪口呆。
那是一朵盛放的琉璃花,花瓣層層疊疊交錯,花蕊半遮掩於其間,兩片修長的葉子點綴在光滑細長的花莖。
整朵花呈現半透明,裡麵晶狀的液體緩緩流動,在陽光下折射著炫目的七彩光芒,美得無法形容。
也就隻有虛淵才能生長出這等美麗的花朵,不過守護在花朵周圍的靈獸們卻是極為恐怖,讓無數人望而卻步。
「不是吧,他哪來的琉璃花,總不能是自己摘得?」一個弟子忍不住問出了聲。
「看他這淒慘的樣子,倒真有可能。」
另一個弟子接話,很是吃驚,「就連我們執教都不一定能從虛淵全身而退,更何況還摘了琉璃花,他是怎麼活著出來的?」
這兩個弟子語氣已經很委婉了,要是說得直接點,顏渡就是一個廢物,修煉三年隻堪堪學會了一些簡陋的術法,連剛入門的人都比不過。
多的是人罵他浪費了落塵仙君這唯一的弟子名額,恨不得顏渡早點死,他們好有機會。
顏渡沒有在意旁人各異的目光,繼續維持著他柔弱的樣子。
三年前,他在挑選情劫對象的時候出於某種奇怪的執著跟挑剔,既嫌棄魔域的人本體醜陋,又嫌棄人域的人壽命短不夠培養感情,最後把主意打到了仙域的人上麵。
在看了一圈手下收集來的仙域名人們的畫像之後,顏渡一眼相中了素有仙域第一美人之稱的雲沉歸。
不僅僅因為那出色的容貌,更因為那莫名的順眼感,這人好像哪哪都合了他的眼緣。
接下來就很簡單了,顏渡往自己腦瓜子裡打了一道暗示,說他愛雲沉歸愛到不能自拔,一定要跟對方在一起。
然後封印了自己的力量跟記憶,還重新捏了張臉。把魔域事務全部丟給心腹,一聲不吭美滋滋離開了魔域。
事情的發展意外順利,從來不收徒的雲沉歸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不知為何改變了主意,說願意收他為徒,並當即免去了他原本要進行的桃羽宗入門試煉。
顏渡就這麼開始了他的單相思之旅,苦追雲沉歸三年,受盡坎坷。對方卻隻把他當小孩子逗弄,一點沒把他的愛慕放在心上。
如果對方隻是單純看不上他就算了,他也不至於這麼計較。但這人偏偏是個壞心眼,一肚子黑水。
每每都能在他垂頭喪氣的時候精準無誤撩上一下,讓他紅著臉再次眼巴巴貼上去。
可以說他這三年之所以能這麼鍥而不舍,除了自己下的暗示,雲沉歸時不時的撩撥也是一大原因。
一想到這裡顏渡就恨得牙癢癢,什麼人啊,太惡劣了!
手指一個不小心插進了堅硬的崖壁,留下幾個指洞。顏渡連忙鬆手撫平,生怕別人看到,那他的嬌弱人設可就不保了。
他這次回來就一個目的:要雲沉歸也嘗嘗愛情的苦。
要是不讓那個表麵裝得矜貴清冷的黑心肝仙君紅著眼眶求他別走,他顏渡就改姓雲!
至於情劫,顏渡自己也不清楚該怎麼判斷,中途破了封印到底算不算成功。
他對這方麵一頭霧水。
但反正沒結果,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想要渡情劫了。索性就留在仙域跟雲沉歸死磕到底。
「司渡你要不要緊?」
一旁的執教看到那消瘦的身影幾乎就要倒下去了,雖然他也看不慣對方死皮賴臉纏著雲長老的行徑,但到底不好看著對方出事,還是上前扶了人一把。
在仙域化名司渡的顏渡輕輕咳了聲,一縷血絲從嘴角滑落,將慘白的唇瓣染上殷紅,隻是清秀的麵容竟是多了幾分妖異。
執教一怔,莫名覺得眼前的人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我沒事,謝謝。」顏渡微微一笑,抬手用指尖輕輕抹去唇角的血,暈染開些許,像抹了一層艷麗口脂。
執教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聽到弟子們的小聲驚呼,順著目光看了過去,同樣一驚,立即行禮。
「雲長老!」
顏渡也抬頭,正好對上了一雙淺藍紫色的眼眸,就跟他手上的琉璃花一般,剔透華麗。
當時顏渡第一次看到雲沉歸的畫像,就很喜歡這雙眼睛。
跟他養在宮殿裡的一池冰蓮很像,都是這種帶著清冷華貴的藍紫色調。
不過現在看來,這廝根本就是糟蹋了這麼好一雙眼睛。顏渡磨牙,真想給他挖下來。
「師尊!」
按耐下想要上去乾架的沖動,顏渡揚起一個燦爛笑容,掙開執教的手朝前小跑去。
一個趔趄險些跌落雲階,一隻手牢牢扶住了人。
雲沉歸垂眸看著眼前的人,纖長的睫羽落下一片陰影。眼尾上挑,帶著天生的紅暈,為那清冷當中又添了幾抹昳麗多情,像是一池盪漾的春水勾人流連。
眉心的菱形額飾隨著動作微微晃動,折射出點點光澤,更襯出青年殊色無雙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