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相愛 三（1 / 1）
「我們是不是應該過去？挺久了……他們怎麼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再等等。」回答完戚澄，梁川把手伸出屋簷外，雨滴打在他的掌心。雨下得還是大，一粒一粒像豆子落下，但密度小了，風也漸漸弱下來。戚澄越來越篤定這趟旅程和她以為的不一樣，她看向梁川，問出了心底的困惑。「薑妍跟我說，艾竇約她一起旅遊，可能是要表白了。她說她緊張，也希望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有朋友見證，所以邀請我一起同行。你……你聽到的邀約版本是不是跟我的對不上？」梁川望著她，頭一回想逃避。他轉身回到屋內，抖起了帳篷。戚澄隻能也去幫忙，她蹲在地上，把燈串鋪好，按動開關，星星燈瞬間亮起來，一閃一閃亮晶晶。梁川忍不住朝她看過去，她漂亮得讓他走神。最近梁川常常思考一個問題，她對他來說究竟是什麼？一盞盞的小燈泡在同一個瞬間亮起時，她的眼睛裡多了好多個星星。他想，她是命運的饋贈，是該被虔誠對待的好運。可是，這個「好運」正在打算離他遠去,梁川能夠理解，但還是會略有傷懷。他決定還是說出來,既然她都已經問了。而且,在意外頻出之後,這一趟旅程顯然已經失控。「因為你想要搬出去，他們替我著急。」梁川的話讓戚澄的動作停滯了,她迅速仰起頭，朝梁川看了過去，眼神像做了壞事的小貓。她確實發現了合適的房子。一對大學畢業後留在海州創業做民宿的情侶扛不過旅遊業漫長的封凍期,決定及時止損。他們想做完這個暑假，就結束民宿創業，回老家結婚。那裡的房租比在吳家渡的時候貴不少。但房子在三年前整體翻新過,每一間房都帶衛浴係統。在阿花做房產中介的朋友的介紹下，戚澄已去看過，覺得很滿意。人們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戚澄深有體會。住慣了sheldon的小白屋,再回想起吳家渡的老房子，雞皮疙瘩都會一層層地泛出來。戚澄很努力工作,寄希望於明年能夠再大調一次工資，職場上更進一步,或許能夠晉升成高級專員什麼的。所以,房租雖然有些貴,但她在心裡已經接受了。隻不過，現在房子還未空出，最快也要到下個月才能簽合同,戚澄一直在想該什麼時候告訴梁川這件事,沒想到他倒先說了出來。梁川見她局促，微笑著說：「沒關係,做你想做的任何事。」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說了……戚澄的臉泛紅,她想和梁川解釋,卻接到了曼迪打來的工作電話。曼迪語氣焦急地問她能不能結束假期？她說因為肖總那邊把國博交流會的時間提前了，現在團隊內人不夠用,大家都在連軸轉,希望她能盡早返崗。戚澄抱住電話悶悶不樂，明明當時請假的時候比德芙巧克力還要絲滑,她忍不住暗暗念叨起設計部空降的丸子頭木簪子總監肖一河,覺得他是自己的大克星。「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曼迪再次與她確認。「……我已經出海州了，跟朋友在外地旅遊……」戚澄背過身去,仍想爭取留在山裡，和他們待在一起。不論旅行的目的是什麼，她無法不承認，這也是她期待與他在一起。戚澄鼓起勇氣，說：「要不先讓李奕昕替我幾天？我跟他說一下，等我回海州了第一時間趕回公司。」關鍵時候，戚澄想起了她的校友學弟，那個新入部門沒有多久，在運營一組輪崗還未結束的管培生。戚澄想曼迪一定不會注意那個管培生的，他到部門以後和她當年的境況差不多，終日無所事事，靠打雜求活排解壓力。果然，曼迪問他誰是李奕昕？她說就是來輪崗的管培生，一個瘦瘦的男孩子。「哦……」曼迪沉吟了一會，淺淺地笑了一聲，她似乎並不生氣，反倒祝她玩得開心，就將電話掛斷了。戚澄深吸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的膽子越來越大，心也越來越野了，為了身後那家夥，竟然「忤逆」老板。戚澄給李奕昕發了消息，請求他幫忙協助這幾日的工作。當她扭頭再次看向他時，梁川岔開了話題。「林鎮也有這麼密的竹林嗎？」他還是這樣貼心，不想讓她覺得尷尬或者不安。戚澄領了他的情，點點頭回答：「很多。我們那裡還有楓樹、馬尾鬆、山蒼子、青岡……很多很多樹。」「你很喜歡樹？」「對啊,」戚澄看向遠方，說，「看盡歲月流逝，緩慢生長,不知命歸何處，又孤獨又無私的樹。你喜歡樹嗎？」這個問題梁川的感悟遠不及她的深刻，他下意識地點頭，卻引得戚澄追問他喜歡什麼樹？梁川想了想，說：「猴麵包樹？」「猴麵包樹……你是小王子嗎？」「你呢？你喜歡什麼樹？」「甜櫧。」「為什麼？」「因為是良材呀。」梁川看向遠方的鬱鬱蔥蔥，他感知到她骨子裡的倔強和驕傲，也明白她正在很努力地尋找著存在的價值。她的內心還不夠強大，太渴望被認可。他並不因此而看輕她，他隻想不斷地肯定她，不停地重復，一點點把她離散的自信匯聚起來。戚澄收到了李奕昕發來的回復，是個大大的笑臉，他說：「多謝學姐！我會好好努力的！」真是好熟悉的話語，當年有人給她派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激動的。「很忙嗎？」「嗯，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聽起來，你好像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工作。」「工作而已，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為什麼？一天至少工作八小時，為什麼不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戚澄望向梁川，她的腦袋微微歪了歪，該評價他是——「何不食肉糜」？太負麵的情緒了，他這樣的人是不應該被這樣形容的，尤其是當他這麼認真地看著她的時候。「可能因為……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吧。」「不會的。要麼就是被你忘記了，要麼就是還沒有發現。」梁川的話讓戚澄想起了被她壓在心底的美夢，那個站在聚光燈下像人魚公主愛麗兒一樣的美夢。她唯一的愛好就是唱歌，哪怕母親不允許，她也會在心底默默地唱。見戚澄的臉上流露向往，梁川追問：「是什麼？」「好像是唱歌吧。」梁川藏不住他的落寞。原來，她喜歡的是唱歌，想來她的聲音一定是很動人的。好可惜，他大概是沒辦法聽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