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大力(1 / 2)
小安村的村長名叫安大力,隻不過任何認識他的人,都會覺得這個名字放在他身上很不合適。
安大力的力氣不大,但是腦子很好使,在沒有任何基礎以及幫助的情況下,硬是從山溝裡走了出去,跟花岩鎮鎮上的藥商簽下了長期的草藥收售契約。
以往小安村的村民們也會上山采藥,隻是這些藥材,都被貪婪的行商走販以極低廉的價格收走,而自己去城裡零散著賣,又耗費時間精力,得不償失。
安大力的作為不僅讓小安村的人們過上了更好的生活,也為自己贏得了村長的位置,這一當就是十多年。
他明白,自己的成就已經差不多到頭了,離開村子,他就什麼都不是,所以他把自己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兒子安平身上。
這十多年來,作為村長,他積攢起了足以讓任何村人感覺到目眩的財富,唯一的願望,便是將兒子送入花岩鎮真正的掌控者,烏木幫中。
安大力自信,有他為安平攢下的資源,安平一定能夠學到真正的功夫,若是幸運,說不定還能夠接觸到長生之法。
長生啊,多麼迷人的字眼,他正值壯年,還有足夠的時間等待,等待那機會渺茫卻真實存在可能性的靈丹妙藥、延年益壽。
然而這一切都毀了!
全都毀了!
就在烏木幫執事快要淪陷在他的金錢攻勢下的時候,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變成了屍體!
所有的卑躬屈膝,大量的金錢珍藥全都付諸流水,安大力隻感覺天都要塌了。
而這一切,都隻是因為那個死而復生的小畜生!
石坡上,紫藤花的藤蔓緊緊糾纏在一起,就像安大力眼中的怨毒與仇恨,深深紮根在他的心上。
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他嘴裡喃喃念著。
將安平三人留下的撬杆痕跡抹除,吳峰沒有再停留。他仗著身體強壯靈活,硬是從無人走的山頭開辟出一條小路,一路繞彎,返回了小安村。
村子裡一派祥和,沒有人知道,千米外躺著三具屍體。
剛回到元家,吳峰便看到父母兩人不安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安石在一旁安慰著。
「爹,娘,我回來了。」有些拗口,不過吳峰總算是能自然地喊他們爹娘了。
聽到吳峰的聲音,兩人慌張的臉一下子欣喜起來。
「小順,你出去怎麼不跟元叔、元嬸說一聲的,看把他倆急的。」安石不無抱怨,不過他很快想到了什麼,「哦~~你是跟翠兒出去的是吧,叔、嬸,說不定過段時間你們就有兒媳婦了。」
安石調笑著,不過看吳峰嘴上微微笑著,臉上卻並沒有什麼笑意,便有些無趣地聳了聳肩。
「天色不早了,既然你回來,我也該回去了。」
「嗯,這次謝謝你了。」
「嘿,謝什麼。」
吳峰目送安石離去,轉頭卻看到父母有些期盼的目光。
「小石頭說的兒媳婦是怎麼回事啊?」
「咳咳,他開玩笑的,剛才翠兒找我有些事情,回來晚了。」
「沒事沒事,」元父擺擺手,「不過你現在年紀也差不多了,翠兒那丫頭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要錯過了。」
吳峰嘴角抽了抽,敷衍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我也該重新操辦學堂了,這一年沒開,倒是耽誤了不少孩子識字。」
這些事情,吳峰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聽著,偶爾附和幾句,這一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如吳峰預計的一般,一夜的時間,也足夠人們發現安平三人的失蹤跟屍體了,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大亮,就有哭嚎聲劃破村子的靜謐。
吳峰出門之後,看到的便是被草席裹著,用竹架擔回來的三具屍體。
草席旁,兩個婦人被人攙扶著,一路跟著哭喊著。
「是你!」
突然,一個婦人發出一個尖銳不似人聲的聲音,吳峰見她指著自己,心中一驚,渾身都開始緊繃起來。
「一定是你!」那婦人怨毒地盯著吳峰,「你一回來,平兒就死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給我平兒償命,償命啊!!!」
「跟我們順兒沒關係的,」吳峰身前擋了兩個人,正是他的父母,「他跟安平無冤無仇,怎麼會害他呢?」
深陷悲痛跟仇恨的婦人哪裡聽得進話,張牙舞爪就要上來扣抓,另一個婦人通紅著眼睛,也是死死盯著吳峰,隻是並沒有什麼動作。
她們並不知道真相,此時對於她們來說,真相並不重要,一個死而復蘇的人剛回到村子,沒過多久她們的兒子就死了,這已經足夠她們生出將吳峰生吞活剝的心了。
若是她們知道,三人的確是死在吳峰手上,恐怕也要大吃一驚吧。
鬧劇終究還是沒有發生,安平的娘沒走幾步,就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
啪,這一聲極響亮,隻是沒有人出麵為她說話,蓋因這一巴掌,是他們的村長,這婦人的丈夫打出來的。
安大力鐵青著臉,顫抖的右手已經微微紅腫,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不顯:「平兒他們出事的地方我已經看過了,是山上的大石滾落下來,意外砸死了他們,與人無乾。安慶,這幾天組織人手,把山頭容易滑落的大石都給清理一遍,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是。」被稱為安慶的青年小聲應了一聲。
「他爹!」直到此時,癱在地上的婦人才回過神來,泣血般質問著。
「夠了!不關元順的事。」安大力下了定論,頭也不回地走了。
憤怒、委屈、失子的悲痛充斥著婦人的心頭,她眼睛一翻便暈厥過去,又是引得一陣騷亂。
吳峰見狀,心中也是不忍。
一夜過去,他的怒火早已經散去,此時問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隻不過看見二老緊張地擋在自己身前,也就釋然了。
若是先前不小心一些,此時躺在竹架上的人可能就是他了,以二老的體質,再經歷一次喪子之痛,恐怕也會隨之而去吧。
欲殺人者,人恆殺之。吳峰心中暗暗道,也是告誡自己。
其實吳峰本來已經做好了被人揭發的準備,昨天在那山壁旁,他不止一次地察覺到被人注視,第一次或許是安平三人,第二次卻是在安平三人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