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啤酒（1 / 2）
感覺到頭頂這一下,簡從心扌莫了扌莫頭發，慢吞吞應了聲「哦」。
傅朝禮收了手，順手便把擰緊的水瓶丟進了垃圾桶，以他一貫的投擲方式,水瓶擦過桶上窄窄的口,掉落時發出「哐啷」一聲。
回過頭發現簡從心還在扌莫頭發,傅朝禮問：「疼嗎？」
簡從心搖搖頭。
倒也不疼。
就是覺得耳朵熱熱的。
她扒拉了兩下耳邊的頭發，悄悄擋住。
兩人繼續沿著這條小道走,傅朝禮低頭晃一眼手機上的消息，說：「媽讓我問你,下個周末要回家嗎？」
簡從心想了想說：「可能要和班裡人出去玩。」
為了促進班裡人的感情,班長組織了周六晚上一起出去聚餐，另外兩個室友都有事，去不了,程美喬又想找個人陪,簡從心覺得自己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便答應了下來。
傅朝禮頷首表示自己聽到了,打字回過去。
過了會兒，他眼裡劃過片刻怪異。
簡從心好奇問：「怎麼了？」
傅朝禮有些無奈道：「……她說那她就和爸一起出去過二人世界了，不在家待著。」
簡從心「咦」了一聲,「你不是要回去嗎？」
「是啊,」傅朝禮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們怕的是我欺負你，你不在家，我就隨便了。」
「……？」
傅朝禮揉了揉眉骨，微闔著眼無奈道，「以前他們一直都說想要給我添一個妹妹,估計把你當親女兒看待了。」
簡從心睜大眼：「真的嗎？」
「反正差不多。」
能被接納和認可本就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簡從心忍不住彎著眸子笑起來，雀躍又有點兒不好意思。
沿著這條路走到岔口，人漸漸多起來，夜色漸深，有些店已經準備打烊，一條街亮起的燈光參差不齊。
人一多，簡從心身上那股心虛感又湧了起來，她悄悄放慢腳步，故意落在傅朝禮身後。
這點兒動靜傅朝禮不至於注意不到，他停下來。
簡從心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也遲疑著停下來。
「不跟上？」傅朝禮尾音懶懶拖著，問她，「怎麼感覺你在躲我？」
「……也不是。」
簡從心搖了搖頭，又緩慢點頭，「那麼多人喜歡你，如果我們兩個走太近被人看見了——」
傅朝禮眉尾微揚，「你是我妹，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簡從心話還沒結束便微哽了下，偷眼觀察傅朝禮的神態。
少年一副從容而坦盪的模樣，麵對她的顧慮，甚至有種不解。
大概，是真的完全把她看作了妹妹。
對她來說本該是件開心事，可有點兒失落的情緒卻在這時浮上了心頭。
簡從心默了兩秒，才小聲說：「……還是不太想被人注意到。」
「行。」
傅朝禮隨意勾了下嘴角，倒也理解小姑娘想要清淨的意思，感覺到旁邊有經過的人把目光投過來，他微微側身擋過，低頭問她，「那還要我送你回去嗎？」
剛才都說了那樣的要保持距離的話，這個時候再要求他送她回去，好像顯得太任性了些。
簡從心仰著看他，抬手沖他小幅度揮了揮，「我自己回去吧？」
傅朝禮也不強求，下頜微抬給她讓開條路，「到寢室給我發條消息。」
簡從心腳步停滯片刻，聲音乖巧：「好。」-
回寢室時室友都不在，室內沒開空調也沒開風扇，身上沾染了夏日的悶熱氣息，簡從心先簡單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才想起還沒給傅朝禮回消息。
走到桌前一看手機屏幕，才發現傅朝禮很早之前便給她發了消息。
傅：【回去沒？】
簡從心也不顧還擦著頭發，忙騰出一隻手點開消息框回：【已經回了，剛去洗了個澡。】
頭發還是濕的，滴在屏幕上，她伸出也有些濕潤的手指去抹，沒抹乾淨，一個沒注意還拖了個表情包發出去。
一個兩隻眼睛淚汪汪求原諒的卡通小女孩兒表情包。
「……」
簡從心有些懊惱地想撤回，還沒點上去，便見傅朝禮已經回了她一條。
傅：【原諒你了。】
緊接著便又來一條。
傅：【下回別讓我白擔心這麼久。】
簡從心拿著毛巾擦頭發的那隻手倏然停住。
她抿抿唇，回消息的手莫名也變得緊張起來：【好。】
……
另一邊。
男生寢室。
傅朝禮正打字，從上鋪床上探出一個腦袋，「誒，老傅，從老早之前就看見你一直盯著屏幕，怎麼，在等女朋友回消息？」
傅朝禮頭也沒抬，「不是，一妹妹。」
蔣帥震驚臉：「哦——老傅你還有妹妹？漂亮不漂亮？」
傅朝禮沒應聲。
倒是隔壁正看書的周北望搶先答道：「挺漂亮的，乖巧可愛那一掛，我開學見到過……誒對了，傅朝禮，你剛才從籃球場回來是不是還經過了小樹林？我好像看到你了，旁邊是你妹妹嗎？」
傅朝禮盯著手機屏幕的眼神微凝。
他回頭掃了眼微笑著看他的周北望，剛想說點什麼，便聽上方又響起一聲哀嚎：「什麼！這才進校沒多久周北望你去小樹林乾什麼！」
周北望微笑：「你覺得還能因為什麼？」
「草！看你濃眉大眼的居然偷偷背叛我們先脫單？！」
蔣帥的哀嚎聲越發淒厲，戰火也率先燒到了傅朝禮身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老傅！為了我們寢室的終身大事，你要不要把你妹妹介紹給我們一下！」
回音在寢室裡盪過去，忽然陷入一片安靜。
傅朝禮表情仍淡淡的，隻是沒來由地讓人感覺周圍氣壓低了幾分。
周北望像是早已猜到這樣的結果，笑了一下之後轉頭繼續看書。
蔣帥感覺到氣氛不對，識趣地不再繼續嚎，而是在沉默裡訕訕地給自己找補了句：「傅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就是單純口嗨，真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
「知道，」傅朝禮仍開著手機，沒看他，像是真的對這事兒不在意，寡淡隨意地笑了聲，「也勸你別碰，幼稚，麻煩得要命。」
「行行行，」蔣帥收了心思，吐槽道，「果然兄妹之間就是互損……你妹妹知道你這麼說她嗎。」
那邊嘀嘀咕咕地便沒再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反倒是周北望好像聽出了點兒什麼，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傅朝禮。
敏銳察覺到視線，傅朝禮回頭跟周北望對視，「怎麼。」
「沒什麼。」周北望把眼鏡摘下來，笑中帶著點幾不可查的調侃，「哥哥對妹妹占有欲太強，可不是件好事。」
傅朝禮「嘖」了一聲，「客觀陳述事實而已。」
周北望也不反駁，樂嗬嗬地爬上床去-
簡從心班裡的聚餐選在距離學校二十幾分鍾車程的一家烤肉店，下午有幫人先約著去了旁邊解壓館，簡從心沒去，程美喬出來的時候玩兒累了靠在她身上。
熱熱鬧鬧吃完飯之後，一群人又提議去隔壁ktv多玩會兒，反正周末晚上沒有門禁，年輕人聚在一起也無外乎這些娛樂。
望著吃飯前還一臉蔫吧，此刻又滿血復活的程美喬，簡從心不由得佩服起她的精力。
簡從心倒也不排斥熱鬧，相反還挺喜歡這種熱熱鬧鬧的環境。
她本身性格好，沒什麼心機又討喜，在班上和人關係混得都不錯，一開始便有人幫她點歌，她也大大方方唱了兩首，下去便被程美喬拉到角落去揉搓了一番。
「啊啊啊啊這就是甜妹嗎！就連唱歌都那麼可愛！」
被程美喬捏了會兒臉，簡從心無奈笑著說，「沒有那麼誇張啦……有水嗎？」
「我看看啊……」程美喬鬆開她，視線望遠了點兒，「好像茶水都在旁邊那桌，誒你喝酒嗎？」
簡從心誠實地搖頭，「沒喝過。」
程美喬指了指桌上堆著的一打啤酒，「那你要不要試試？」
簡從心想起來以前在店裡幫奶奶的時候，晚上每一桌總會多多少少點幾瓶酒，她有次好奇多看了兩眼，那一桌的叔叔便笑著問她要不要一起喝，說是大人的飲料，很好喝。
……所以，真的有那麼好喝嗎？
出於嘗試的心理，她點了點頭，任由程美喬給她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比汽水更刺激，帶點辣。
簡從心皺起眉，看一眼旁邊桌的幾個同學。
他們喝得正歡，一杯一杯大口往嘴裡灌。
簡從心於是嘗試著大口給自己灌了幾次，程美喬一邊幫她補上，一邊笑眯眯問，「好喝吧？」
「……」
簡從心猶豫地看她一眼，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許是喝得太快太急，酒勁兒一下沒上來，簡從心便以為沒什麼事。
可過了一會兒，腦袋慢慢的就開始發暈。
臉頰連同著耳朵熱得像電腦cu過載，連帶著大腦思緒都有點兒卡頓，她想了想，還是起身，想去洗把臉清醒下。
不然到時候真的意識不清給人帶來什麼麻煩，就糟糕了。
包間裡的衛生間被人占用，她隻好開門出去。
跨出包間，相對清新一些的空氣讓她重重鬆下一口氣。
記得衛生間在走廊盡頭向右轉，她不敢加快腳步，扶著牆往前走。
扌莫到拐角，她正欲轉身，便被人扳著肩膀麵向了另一個方向。
「簡從心。」
眼前景象失焦片刻，當她辨認清楚眼前人時，下意識脫口喚道：「傅元元？」
傅朝禮：「……」
他垂眸看她：「還清醒嗎？」
簡從心使勁點頭：「還挺清醒的！」
傅朝禮聽見她拖長的意義不明的尾音，冷笑：「屁。」
「真沒醉！」簡從心認真地強調，皺著眉想要掙脫他的手，小聲嘀咕，「我還要去洗臉呢。」
傅朝禮眼明手快把她拎回來，氣得發笑，「沒醉你也不問我怎麼在這裡？」
「哦，也是，」簡從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而後回頭，盯著他，眼睫一閃一閃，「所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呀？」
「你發的那條朋友圈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在哪，你之前也沒跟我說要到這種地方來，」傅朝禮不由分說把她往另一個方向拉，「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就別亂喝，我帶你回家去。」
「我同學都還在的，不礙事！」簡從心被他拉著，腳步一頓一頓的還想掙脫，聲音匆忙，「我室友看不到我回去會擔心的！」
「行。」
傅朝禮想了想，停下來。
正當簡從心輕舒一口氣時，便又見他朝她伸出手，「手機給我，給你室友打個電話。」
「……」
簡從心垂死掙紮：「我手機還在包間裡。」
「那你包裡是什麼？」
「……」
見沒法兒再找借口，簡從心慢慢吞吞磨磨蹭蹭地調出通訊錄，給程美喬打電話過去。
電話被接通，那邊的吵嚷混雜著入耳，程美喬聲音模模糊糊，刻意扯著嗓子：「餵？從心你迷路了嗎？」
簡從心剛想說話，手機便被人從手裡抽走。
「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家。」
那邊程美喬聞聲明顯一愣，急匆匆追問：「你是誰？」
「她哥哥。」
……
那邊安靜了一陣。
聽到這個身份，程美喬語氣明顯比之前要軟化不少，但仍不失警惕，多問了傅朝禮好幾個問題，直到確認了簡從心的安全後，才道，「我知道了。」
一旁簡從心等久了，扯了下傅朝禮的衣角，忽然喊他：「傅元——」
傅朝禮麵色微僵，沒等她說完便按著她腦袋不讓她繼續，匆匆對著電話說了句再見便掛斷。
把手機遞給簡從心，小姑娘思維不連貫，便也沒記仇，認認真真地把手機揣進兜裡。
順便又喚他一聲：「傅元元。」
「……」
傅朝禮不想同醉酒的人計較，拽著她手腕先走出這裡。
由於沒開車過來，回家得打車。
這會兒這附近打車的多，叫到的司機太遠一時半會兒等不到，兩人索性找了個公交站台坐下等車。
就這麼坐著吹風，也沒別的事可以乾，傅朝禮玩手機都感覺有點兒枯燥乏味，簡從心卻樂在其中，興致勃勃地數著來往的車子，笑意軟糯裡帶點傻氣，甚至哼起了歌。
上車時，許是哼歌哼得累了，她閉了會兒眼便睡了過去。
傅朝禮原先還以為她隻是在閉眼小憩，直到聽見平穩的呼吸聲，才意識到她真的睡著了。
而且睡得很死的樣子。
車子顛簸的時候她身子往旁邊歪過去一下，腦袋直接撞上了傅朝禮的肩膀。
傅朝禮都覺得自己肩膀被撞得有點兒疼，小姑娘反而毫無感覺，甚至直接枕著他肩睡了過去。
肩膀上溫熱一片，傅朝禮甚至能感覺到她的身體隨著呼吸起伏。
淺淡的發香混了淡淡的酒味，他側了一下頭，這個距離剛好能看清小姑娘如鴉羽一般的睫毛。
睡著時她便沒了之前那股子迷糊勁兒，恬然而安靜地閉著眼。
距離有點兒近，咫尺之間的溫度隨著呼吸的停留逐漸升高。
傅朝禮回過神來時，身體微僵，臉偏到另一側，窗外光線照得他眼眸深處情緒明滅。
他沒有叫醒簡從心也沒有把她身子扳回去，就這麼一動不動，任由她靠著。
車裡隻偶爾響起導航的聲音，剩下便是長久的靜謐。
許久後，終於停在了別墅區門口。
傅朝禮緩緩推開簡從心，捏著她肩膀晃動兩下。
小姑娘肩膀很瘦很薄，像是一捏就能被折斷，他力道都下意識放輕了些。
簡從心迷迷糊糊醒過來，大腦還是空白的，看著他幾秒。
傅朝禮出聲提醒：「到家了，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