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9章(1 / 2)
9愚人不悟, 一點照迷津
裴年鈺那句話一問出來,在場的三人便如何不知他們主人這是要決心取自己的血了,臉色都浮現出來一抹愧疚之色。
裴年鈺見他們不答, 乾脆打開了自己那柄隨身扇子的機關,從柄中夾層取出一把窄而短的、細如柳葉的短匕。
一旁斜倚的連霄見已定局, 忍不住長嘆一聲, 神情黯淡下來。
他本就是先做錯了,即便何岐和樓夜鋒有意無意地瞞住主人讓他多受了些苦頭, 可這三日之期是他自己選的,當然不會有什麼怨言。且他平日裡並不算主人最親信的影衛……
「主人, 連霄行放誕任性,冒犯主人本就該罰,如何當的起您這般對待屬下……」
裴年鈺搖搖頭:「我是有些生氣,可不該是這樣罰你。好了,此事不必多言了。」
他轉頭看何岐:「我這血是用來……?」
何岐連忙去屋中的櫃子裡取出來一個巴掌大的玉瓶, 一邊道:
「當初為了方便掌控用途, 這融血丸是以您的血做引信的。如今隻需以融血丸混以用您的血淬煉過的萬用解毒丹,便可以將他體內原有的融血丸毒性強行中止。」
「那中止之後呢?」
何岐接著道:
「融血丸中止之後, 同於將毒性生生封存於經脈之中,主人您可以理解為……經脈受了內傷吧。需靜養一月, 待毒性慢慢排解。」
「隻不過這一個月之內,內力武功分毫不能使動, 否則氣血逆行, 隻怕是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一旁的連霄聽得「不能動武」那幾個字,幾乎就要掉下淚來,隻好頭垂得更深了,將麵容藏在陰影中——他這般在屋中靜養一月, 什麼都做不了,實在不是個稱職的影衛。
裴年鈺卻想的不是這個,隻不過他想吩咐一句的時候,轉頭看見連霄的樣子,又把話吞進了肚子裡。
他怕連霄想得更多,乾脆直接握住柳葉薄刃,咬咬牙,對著自己潔白乾淨的指尖刺了下去。
何岐連忙拿瓶子來接,隻不過許是裴年鈺內力深厚澎湃,隻擠出來幾滴鮮血,那小小的傷口便自行愈合了。
何岐嘆氣:
「主人,屬下冒犯,隻怕……需要您從手臂上劃開取血。」
裴年鈺輕嘶了一聲,他這幾年甚少受傷,當然是怕疼的,若僅僅是刺破手指還能當作去醫院抽了個血,劃一道長口子就純屬自殘行為了。
他拿著薄刃的手怎麼也劃下不去,對著自己光潔的小臂比劃了幾下,終於放棄了,將柳葉刃遞給何岐:
「老何,你來。」
何岐的臉迅速白了下去:
「主人,屬下怎麼敢!」
裴年鈺一轉念間也明白是怎麼回了,老何作為影衛,當然不敢做這種親自傷害主人的。他隻好又遞給一旁的樓夜鋒:
「那夜鋒你來吧,你總是敢的罷?」
樓夜鋒沒說話,默默接過來那薄刃。隻不過還沒等他動作,兩人都已經敏銳地發覺了他微蹙的眉頭和難以掩飾輕輕顫抖的手指。
他身為頂尖影衛,手的穩定那是練了多少年的基本功,裴年鈺稀奇道:
「老樓你怎麼還怕呢?
何岐忍不住道:「屬下確實沒這個勇氣,主人難道以為老樓他就舍得麼……」
裴年鈺忽然笑道:
「老樓他都敢當眾拿荊杖把我的手打成那樣,如何還不敢給我劃一刀?」
——這次輪到樓夜鋒的臉色白了下去。
主人這話比他手中的刀刃還要鋒利,猝不及防地便在他的心上紮出了一絲疼痛之感。
難道他樓夜鋒在主人的心裡,已經是這般不敬主人、以下犯上的不堪之人了?
他緊緊地抿著雙唇,卻在主人雲淡風輕的麵容中看不出什麼諷刺之意,想來這便是主人隨口而出的真實想法了。
樓夜鋒幾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平復下月匈口一揪一揪的隱約痛楚。
須臾後,他的眼中眸光冷凝,指尖已經恢復了如往常般的穩如磐石。白光閃過,樓夜鋒乾脆利落地下刀。
裴年鈺一下沒注意,便忽見手臂上血如泉湧,忍不住喊了一句:「疼疼疼疼……」
他下意識地想把手臂往回收,卻被樓夜鋒的手掌無情錮住,動彈不得。
「主人稍忍一忍,馬上便可以了。」
雖然這是他提的,可裴年鈺的嘴角委還是有些屈地耷拉下來。
………………
何岐火速將鮮血接滿了玉瓶後,樓夜鋒利落地給主人清創、上藥,包紮,包得嚴嚴實實。
裴年鈺見坐在榻上的連霄死死盯著他胳膊上的繃帶,眼中愧疚之色愈濃。他便想趕緊溜號了,誰知樓夜鋒將繃帶係完最後一個結,忽然後退一步,跪地垂首道:
「……屬下先前對同僚心存芥蒂,亦有欺上瞞下之舉,致使主人不得不損傷自身。請主人降責,以平同僚之怨。」
連霄與何岐人同時微微變了臉色:「老樓!」
隨後屋中沉默了下來。
這不是對主人私下請罪,這是當統領和副統領的麵,自承他故意「欺上瞞下」。圍觀的兩人和跪在地上的那人都心知肚明,主人若如往常般輕輕揭過,豈不是坐實了他對樓夜鋒因為身份之故而多加偏袒?
連霄急忙打圓場:
「這說的是哪裡話,這是我自請罰,橫豎與樓教習無關,如何會對你有意見……」
裴年鈺伸手扶起樓夜鋒,輕笑一聲:
「你倒也不必使這手段,故意在他人麵前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