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第4章(2 / 2)
裴年鈺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有數。」
……………
小晟的反應完全在裴年鈺的預料之內,從小晟的角度來講,他們大哥死得太早會有一點輿論上的風波。而小晟這些年一心搞發展建設,完全沒心思應付這些前朝宮鬥歷史遺留問題,或者說應付了這麼多年已經疲了。
於裴年鈺自己而言……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大哥跟他們兄弟倆的關係並不算很僵。裴年禎當年為太子,要為眾皇子之表率。愛護親友禮賢下士,總是在麵子上過得去的。
雖說前太子和他們也不是沒有過利益沖突,但到底是互相沒下什麼狠手。
當年給他們兄弟二人找麻煩找得多的是出身於一個寵妃的二皇子,或者說二皇子仗著母家勢大十分囂張跋扈,跟誰都不愉快——但是他已經死了。
於公於私,裴年鈺都是想救一下這個大哥的。畢竟皇室相爭多年,親人已經不剩幾個,而裴年禎算是為數不多「關係還行」的。
「心病麼……天天在那院子裡閒著想東想西,不出心病才怪了。」
他心中大略有了點思路。
第二日清早,裴年鈺先在府裡把他的兩個徒弟叫來開了個會。
何琰君一臉不情願:「師父,我那邊的點心等著進爐子呢,今天的排單要做不完了!」
「今天叫你倆來就是為了這個,這京城的人實在是富裕得不少,你這鋪子賣得又不算貴,每天都這麼火爆下去你倆得累死。」
向平恩道:「王爺說得有理,這開業半個多月,師姐都累瘦了兩圈了。」
裴年鈺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你倆有什麼頭緒嗎?」
向平恩的目的本來就是多賺錢,他倒是不嫌累,隻說待積攢夠了成本以後繼續擴大規模,招人開分店。到時候分店開起來也不怕都來這一個地方排隊了。
「琰君你呢?」
何琰君顯然還沒什麼成算,她不靠這個鋪子維持生計,做點心純玩兒的。
裴年鈺道:
「我有個建議,你每天做的那些點心裡麵,那些基礎款式的何必由你親力親為。且點心與向平恩的紅案還不同,你這點心就是個樣子口味新奇。」
「基礎款的那些,比如棗泥核桃酥,曲奇,蛋黃卷什麼的,不如你直接賣配方得了。京城裡那些個點心鋪子可是被你搶了不少生意去,你不缺錢,又何必與民爭利,把方子賣了,他們不必都來你這鋪子排隊,你也省事。」
「到時候你隻每日做些高級的花樣點心就是了,想做什麼還不是隨著你心意來。」
何琰君雙手贊成,她隻是想繼承他哥哥的點心鋪子順便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還不想把自己給累死。
「那就這麼說定了。至於幫你談生意的人……琰君你且等著,我過兩天或許能給你找個幫手來。」
…………
到得這日下午,天色正好,清空明媚。
裴年禎正斜倚在床榻上,感受著自己體內不斷流失的生命,盤算著自己還能活個幾天。
卻無端想起了昨日那一碗玉蘭香蒲湯來。
他久病在床,已經食不知味很久了,這玉蘭香蒲湯是他的母親曾經給他做過的最好吃的一味菜。
他的母親,先皇的皇後,是江南人。
當年先帝將他們幾個皇子外放州府,各憑本事治理經營三年的時候,老四去了北地雲州苦寒之地,老五裴年晟更不得先帝喜愛,去了西南邊陲的蠻荒之地。
而他則是去了江南富庶之所,得他母後的勢力庇佑。
在江南的三年裡,他沒少吃到這道菜。然而回京的短短幾年裡朝堂接連生變,自皇後薨逝……
可是他的四弟怎麼會做這道菜的,且他四弟手藝竟如此之好,難道他當王爺這幾年就研究這些庖廚之道了?
裴年禎正思索著,他正念叨的四弟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裴年禎怔了一下:
「王爺大駕光臨,有何貴乾?」
裴年鈺把一張長長的單子拍在了他的身上:
「昨天請我過來給你做菜,賬還沒給我結呢?」
「………」
裴年禎掃了一眼,林林總總的材料費便是價格不菲,隻見最底下赫然寫著:
上門費,白銀一萬兩。
裴年禎氣得一口血就險些吐出來:
「做個菜要一萬兩,你怎麼不去搶!」
裴年鈺奇道:
「堂堂王爺殿下親自給你做菜,一萬兩都是要少了。怎麼,你這做兄長的,要賴賬不成?」
裴年禎臉色鐵青,他自被軟禁之後家產全抄,曾經的黨羽大臣不知道他的下落。是以每月不過靠著分撥的物資和銀子過活,帶過來的一些私藏的銀子越用越少,憋屈得很,他又上哪裡去找一萬兩白銀給他。
不對,他裴年鈺一王爺,缺這點兒錢嗎,找他要什麼賬啊。
「你莫不是看我快死了,特地跑來羞辱我一番不成!」
裴年禎讓他給氣得難得多說了幾句完整的話。
「當然不是,可你總不能賴賬吧。小店做個生意不容易,大哥體諒一下嘛。」
裴年禎:「…………」
「沒錢,你待如何?」
裴年鈺眯起眼睛,笑得像個狐狸:
「沒錢付賬就賣身來還錢吧,來我的點心鋪裡給我打工,正好我那鋪子缺個賬房先生。」
裴年禎下意識地便想反駁。他心道你竟讓我一太子去給你做甚麼賬房先生,還說不是故意辱我?可他轉念一想,他這四弟身為王爺不也去當了廚子,這又找誰說理去。
他一口氣噎在月匈口,沒能說得出來。
裴年鈺繼續道:
「本店的夥計免費包三餐,是我做的哦。」
「…………」
裴年禎沉默了片刻。
堂堂王爺親手給他下廚……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更何況如果他再做一次那玉蘭香蒲湯……
不得不說,久存死誌的裴年禎難得有了這麼一絲絲的意動。
裴年鈺加了最後一把火:
「而且,我那有個人或許你還想見見。」
「……是誰?」
裴年鈺抬眸,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睛裡去:
「是一個你可能以為已經被你害死的人。」
「——他還活著。」
經年塵封的記憶漸漸蘇醒,那些他有意讓自己不去回想的往事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裴年禎的眼中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