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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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出生至今,秀秀從未離開過河州。

即便因為孫家,她在這裡有過一段不好的記憶,但這同樣是養育她的地方,她的家,她的朋友全都在這裡。

過幾日便是爹爹的忌日,她還想著到時帶了酒到他和娘親墳前,同他們好好說說話,爹爹最是操心她,在世時便總是擔心她性子軟,將來容易受到旁人欺辱,她想告訴他,她過得很好,叫他同阿娘不必擔心。

還有鄭伯,她還沒來得及看他受沒受傷,答應給雀兒的糖人也還沒有買,還有埋在地下的那壇桂花酒、該修剪枝葉的柿子樹……

她還有許多事沒辦。

長安,長安,她隻在說書人的嘴裡聽說過它,那裡是大梁的都城,是皇帝住的地方,達官貴人數不勝數,人人披綾羅綢緞,享美味佳餚,它對秀秀來說實在太過陌生。

她從未想過要去那裡。

然而,望著眼前這條陌生的寬闊官道,秀秀蠕動著嘴唇,滿心茫然無措。

這裡離河州怕是已經很遠了。

秀秀將目光投向崔道之,見他正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目光一縮,惹得他輕聲嗤笑起來,於是指尖越發泛白。

依照他如今待自己的態度,她到長安,必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秀秀撐著無力的身子,跳下車,車夫許是怕她摔倒,微微虛扶了一下,隨後秀秀走到崔道之跟前,猶豫著開口:

「……將軍,我已經醒了,不必再勞將軍照顧,我這就回去,不再給將軍添麻煩。」

崔道之皺眉。

沒被教過禮儀的鄉下丫頭,滿口『你』『我』,毫無規矩。

秀秀看出他不同意,連忙上前一步道:「將軍,不用你派人送我,我自己走回去就成!真的,我能自己回去!」

話音剛落,崔道之已然上前捏住她下巴,冷聲道:

「我最討厭旁人在我麵前裝傻。」

聽見這話,秀秀的心當即涼了半截。

是啊,從鄭伯的事她便知,他是不會放過她的,若能,一早便不會帶她上路,她就是在裝作不知,打賭崔道之萬一心軟,能放她回去。

秀秀無法,隻得跪下,拉著他的袖子祈求:「將軍,我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將軍動怒,還請看在這半年來的情分上,放我回家,我……我回去,便再不會礙著將軍的眼,豈不好?」

此刻,秀秀早記不得自己不久前還一顆心係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為他可能喜歡旁人而傷心難過,如今,她隻想快些回去。

情分?

此言一出,崔道之立時臉色難看,心底怒火叢生。

他們能有什麼情分?她越是提及,他便越能清醒意識到自己辦的蠢事,他竟沒有早一日查出她的身份,還同她在同一屋簷下生活這麼久!

崔道之甩開她的手,居高臨下道:「想回去?」

秀秀連忙點頭:「將軍,我是河州人氏,不能無故離開河州……」

話還未講完,崔道之已經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在她麵前展開:「認得這東西麼?」

秀秀一愣,直起月要湊近了仔細看,等見到上頭的字,終於忍不住臉色大變,麵如白紙,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抬頭,目光望向崔道之,身體險些支撐不住。

她不記得自己曾經在上頭按過手印……

崔道之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將身契重新疊好揣進袖中,拍了拍她的臉:

「成了,往後你便是我崔家的奴,沒有我的命令,你哪兒也去不了,知道麼?」

秀秀此刻如遭雷擊,已經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在往前半個月,她不會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二哥哥,有一日竟會親手將她推進深淵!

在河州,她見過那些同大戶人家簽了身契,賣進府中的女孩兒,她們雖不再受貧困所擾,可是一條命卻再由不得自己,隻能被主子們隨意拿捏。

她們有的因犯了錯,被打死,有的因一個不慎被主人家厭惡,打發出府隨意配給吃喝嫖賭之徒,被打被罵是常事,一輩子也毀了,當然,也有那攀了高枝當了姨娘的,縱使瞧著尊貴,可在主子們眼裡仍舊隻是個奴婢,算不得是個『人』。

她在最困難,幾乎要吃不上飯餓死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走這一條路,如今一覺醒來,卻發覺自己一下子成了奴仆之身,叫她怎能接受!

如今他們已然離了河州,秀秀再不必擔心崔道之威脅鄭伯一家,憂懼之下,再不想那麼多,猛地起身往樹林子裡跑。

她要回家,她不是誰的奴!

由於身子虛,秀秀剛跑兩步便氣喘籲籲,額頭冒起冷汗來,可她不敢回頭看,隻能拚命告訴自己,快些,再快些!

車夫躲在遠處聽命,一抬頭,隻瞧見秀秀越跑越遠的身影,不禁微微張大嘴巴,下意識看向崔道之,見他站在原地,身形不動如山,甚至連神情都無任何波動,不禁暗自疑惑:

究竟怎麼個情況?!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見幾個士兵已經架著秀秀從林子裡出來,回到崔道之跟前。

崔道之看著滿臉是汗的秀秀,輕笑一聲,道:「跑累了?」

秀秀渾身無力,粗喘著氣,沒有吭聲。

她方才見他沒追,以為他是要放自己離開,卻在跑得終於沒力氣時,看到了眼前站在那兒的幾個士兵。

他們或許早在那裡等著了。

崔道之在用這種方法告訴她,她隻能在他的手心裡打轉。

秀秀此刻實在沒了力氣,連哭都哭不出來,她閉上眼,正想該怎麼辦,卻聽崔道之道:「過來。」

她艱難抬眼,發現他叫的是那個為她趕馬的車夫。

車夫疑惑地過來,垂首聽命,隻聽崔道之淡淡道:「掌嘴。」

車夫一愣,等反應過來之後,抬手便往自己臉上扇起嘴巴子。

『啪啪』的巴掌聲聽得秀秀膽戰心驚,滿臉驚慌地望向崔道之。

他什麼意思?!

崔道之見她神色淒然,可憐的緊,不禁彎起唇角,輕聲道:「可瞧見了?這一路上,若你再像方才那樣胡鬧,自然有人替你受過。」

秀秀渾身止不住地顫。

他知道自己心軟,便用這種方式來懲戒她。

胡鬧……他把她方才的逃跑當做是胡鬧……

車夫原本就是他的人,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拚命說服自己不要認輸,可是最終仍舊是崔道之贏了。

方才的那一跑已經幾乎花費了她全部的勇氣和力氣,她狠不下心。

秀秀嘴唇蠕動,聲音微抖:「別打了,停下,叫他停下!」

見她終於聽話,崔道之方才抬了抬手,車夫放下手,臉頰有些紅腫,跪地:「謝將軍開恩。」

崔道之嗯了一聲,道:「陳姑娘愛鬧小孩子脾氣,往後好好伺候,別叫有什麼閃失。」

這話車夫聽懂了,是叫他看好秀秀的意思。

「是,將軍放心,奴才自當盡心盡力。」

崔道之最後望了一眼秀秀,轉身離去,邊往前走邊對身邊的士兵道:「賞他二百兩銀子。」

「是。」

他們原是同薛家兄妹結伴而行的,薛家兄妹的馬車在前,他和秀秀的在後。

後頭兩輛馬車停了這麼久,前頭的人自然聽見了些許動靜。

薛昭音在丫頭的攙扶下,擁著狐裘下來,恰與崔道之視線相撞,不免耳根微紅,正要躲開,卻見他竟然主動走了過來。

薛昭音小心翼翼往前頭看,見自己兄長未曾注意到這裡,連忙道:「二公子可有事?」

崔道之道:「向姑娘借個人。」

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瞧著便養眼。

秀秀收回目光,被士兵們塞回了馬車上,她頭枕在手臂,望著車壁上的花紋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外頭車夫的聲音響起:

「姑娘,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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