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1 / 2)
午飯過後,那朵籠罩了南延小半個月的烏雲終於散開了些,稀疏的陽光從稀薄的雲層縫隙中灑落。
裴茵與單屹並肩而行,在盤山路的轉彎處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遠處的顏安和秦赫,朝單屹說:「那個華航的秦赫對你的徒弟有意思。」
單屹偏頭,遠處秦赫正低著頭對顏安說話,單屹腳步不停,片刻山體便遮擋住了視線,單屹將視線撤回。
單屹事不關己地說道:「聯誼的意義不就是這樣嗎?」
裴茵:「那你跟我來的意義是什麼?」
單屹:「湊個熱鬧?」
裴茵聞言就要笑:「你妹妹在家族群裡都發通告了,說跟你打電話聽到你大半夜跟一個女生一起,那女生管你叫單機長,是顏安吧?」
單屹懶得解釋了,沒有回話。
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顏安對單屹有內點心思,還都擺在了臉上,就是似乎心有些野,定不定得下來還未知。
裴茵轉頭看向了單屹,但至於這個男人怎麼想的,裴茵看不透徹,但也還是能扌莫到點皮毛。
以單屹那種孤芳自賞的性格,要不是因為這裡有什麼特殊的人或什麼特殊的事,聯誼這個東西,單屹壓根就不會來。
裴茵:「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顏安看上去似乎對你有點意思。」
單屹笑了笑:「有點意思?」
裴茵:「就是喜歡你。」
單屹無所謂喜歡不喜歡:「一個心淺的人,談什麼喜歡不喜歡。」
顏安心淺,淺薄得明目張膽,玩心重,及時行樂,沖動型人格,想要什麼就立馬動身去做,為一時冒起的興趣能奮身,成敗都不要緊,因為並不上心,難動真。
這樣一個心淺的人,什麼是喜歡不喜歡,大概自己都並不知道。
裴茵聞言挑了挑眉。
顏安性子是野,心也野,但人卻真,不裝模作樣,一切都隨心。
裴茵似乎聽出了單屹的話中話,她笑道:「我保持中立,但作為女人還是得說一句,別低估一個女人的真心。」
這時後頭傳來腳步聲,單屹與裴茵回頭,看見秦赫兩階兩階地跨步往上走,單屹朝秦赫身後看了眼,然後停下了腳步。
裴茵有些詫異,往秦赫身後看去,問:「怎麼就你一個人?顏安呢?下山了嗎?」
秦赫搖頭:「顏安好像有點缺水,看著臉色有點差,我跑上去看看有沒有挑夫賣水的。」
單屹眉心一頓,開口:「我下去看看。」
秦赫點頭,正要繼續往上跑時,裴茵朝他招手喊不用,她笑著看向單屹的背影,說道:「沒事,不用跑了,他身上有水呢。」
南延氣候潮濕,山間樹梢石梯都是水汽,濕答答的,北風也吹不乾徹,鞋子踩在深灰的山路上發出沉重又黏糊的聲音。
單屹一路往回走,轉過兩個彎,便看見山下不遠處坐在階梯上的人,縮著身體,頭靠在鐵欄杆上。
單屹眉頭一頓,對方正好轉頭朝他看了過來,隔了遠,那張臉煞白煞白的被擁簇在山間水霧裡。
單屹在顏安眼睛眯起的時候,跑了起來。
山間風勁,顏安正覺得冷,便被裹進了一個火熱的懷抱裡。
顏安頭暈,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隻有模糊的一個輪廓,五官是模糊的,但氣息她熟悉。
此時的顏安大概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了。
中午的羊她一點沒碰,但沒準該是串味了,水煮牛肉?或者酸菜魚,烤羊的油或者任意一人夾菜時不小心掉下的碎肉混進湯裡,無從考究,但她這個過敏反應,是八九不離十了。
對比她初中那時的症狀,現在的幸好並不嚴重,沒瞎,就是高度近視的樣子,頭暈,但也還有知覺。
單屹問顏安怎麼樣,她還能笑:「食物過敏,腿軟、無力、視力退化。」她伸出手胡亂地扌莫了扌莫男人的臉,「你現在眼睛嘴巴鼻子在哪裡我都看不見。」
單屹:「對什麼過敏?」
顏安:「羊,今天我倒黴,我沒吃,也中招。」
單屹捉住顏安放在他臉上的手,將她固定在自己的腿與手臂之間,擰開身上的礦泉水,將瓶口抵到她唇邊:「張開嘴,把水都喝了,然後催吐。」
當時顏安在醫院查出過敏源的時候,醫生也囑咐過,這東西不能碰,萬一誤食了,就立刻灌水,能吐就吐,吐不了就再灌,直到吐出來為止。
顏安灌了大半瓶,一肚子水,她作嘔,但吐不出,胃難受:「不行,吐不出。」
單屹駕著她的手:「起來。」
單屹將人從地上拉起,翻了個麵,讓顏安的背壓在他月匈前,手掌精準抵住對方的胃,雙手用力一壓,顏安扶著欄杆嘩啦一聲,直接吐了。
顏安覺得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她虛軟地拍打單屹的手:「別壓了,再壓我要死了。」
單屹將水給她漱口:「現在怎樣?」
顏安看向單屹,一張臉白慘慘的,唯有剛吐過的嘴唇帶著粉,顏安的目光落在單屹眉眼上,人軟綿綿地一笑:「現在大概隻有近視500度的樣子了,人跟磨了皮一樣,看著都沒那麼凶了。」
顏安見單屹不說話,她便在對方的兩隻手臂間翻了個身,羽絨服與沖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窸窸窣窣,顏安手掌撫上單屹的臉,眼睛因為想看清而努力睜得大大的:「這樣看你皮膚真好。」
單屹將顏安的手抓了回去,像抓了一塊冰。
顏安頭又一靠,虛軟著人枕在單屹身上:「單機長,腳真的軟。」
單屹:「作為飛行員,你為什麼能這麼虛?你航校的教/員要是我,你的體能肯定不會過。」
平日裡在太陽底下撒潑般肆意妄為的人,一進入冬天就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人虛軟得他一隻手就能搓圓按扁。
顏安一聽:「我虛?我哪裡虛?我不虛。」
她能乾了一晚片刻不歇息還能連夜跑路去機場趕最早班機繼而飛十六個小時的鐵人。
單屹將箍著她的手鬆開,下一秒,顏安直接跌坐在地,地麵濕溜溜的,又硬又冷。
顏安:「……………………」
這一跌,顏安頭晃得厲害,她頭一靠,直接靠在了單屹的腿上,單屹將腿縮開,顏安手一上,直接給抱住:「單屹,我虛,我頭暈,我真的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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扌莫星峰後半程陡峭,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石階濕滑,靴子踩在積水裡,唧唧哇哇的,顏安趴在單屹的背上,覺得真是好聽。
顏安在羽絨服外又套了件黑色的沖鋒衣,臉貼在單屹的脖子上,舒爽地露出了一個笑。
單屹將顏安往上顛了顛,手臂圈著的背包撞到顏安晃盪的小腿上,顏安將臉歪了歪,又枕在了單屹的肩膀上。
柔軟的羊毛針織衫貼身,皮膚與皮膚之間隻隔著輕薄的一層布料,顏安的目光落在單屹直挺的鼻梁上,單屹那張側臉像浸在了薄霧裡,蒙蒙朧朧,好看到人神共憤。
顏安問單屹:「你跟我女神怎麼認識的呢?你跟我女神很熟嗎?你覺得我女神漂亮不?」
單屹:「不是虛嗎?有力氣說這麼多話,不虛了?」
顏安:「上半身不虛,下半身虛。」
單屹扯了扯嘴角。
顏安見對方不回答,又說:「秦赫說你們看上去可以發展發展,發展發展嗎?」
單屹目視前方,任由顏安在耳邊聒噪。
顏安得不到答案,又「嗯?」了聲,「發展不發展?」
單屹在此時開口:「我堂妹,怎麼發展?」
顏安驚訝得直接在單屹肩頭上撐了起來:「女神是你堂妹?!啊!女神說那個嚴肅的親戚,是你啊!」
顏安將下巴放回到單屹的肩膀上,嘻嘻地笑:「一家都是開飛機的,真是好。」
單屹:「什麼好?」
顏安想了想:「傳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