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四天後。
沈迎之那個仿佛實心的大腦不知怎麼就轉了一下,他突然想到,每次他去和孟詡的情人甲、情人乙對線,對方都口口聲聲說不認識沈辭舟。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倆人真的不是嘴巴很緊,而是真的……不認識沈辭舟?
他抖著手,給沈辭舟打電話。
晟啟集團,總裁辦公室裡,民謠鈴聲響起,打破了凝滯的氣氛,沈辭舟看了一眼,垂著眼睫掛掉了電話。
這間辦公室以前是喬歡顏的,現在仍能看出一點她的痕跡,沈辭舟進來時,有保安幫忙把一個花架抬了出去,現在這裡是沈青鋒的風格了,裝修多為皮革和金屬,冷硬又沉肅,不熟悉這裡的人一進來,心理上就會產生一種壓抑的感覺。
這就是為什麼談判時,雙方都想讓對方來自己的主場。
現在,沈辭舟就在沈青鋒的「場」裡。
他這位二叔沒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而是在落地窗旁的矮桌旁等著沈辭舟,見人進來,招手示意沈辭舟過去坐。
他給沈辭舟斟茶,兩人隔著裊裊水霧,沈青鋒說:「辭舟,那份東西我拿到了。」
沈辭舟頷首,神色沒見多喜悅,四平八穩的端起了那小巧的杯子,「二叔準備什麼時候提交證據。」
沈青鋒沒回答。
茶盤上的茶寵是隻拿著水瓢的貓,有小機關控製著,一下一下慢吞吞的用水瓢去舀茶盤下積蓄的水,發出小小的咚咚聲。
沈辭舟知道了,放下茶杯,喝掉杯子裡的茶水,淡淡的苦從舌根蔓延開。
「二叔不打算提交這份證據是嗎?」沈辭舟問:「因為收受賄賂的人裡,有你不願意得罪的人,也因為被喬歡顏送出去的人裡,有一部分藝人是被脅迫的,性質惡劣點的,甚至可以定義為涉黑?」
沈青鋒苦笑了一下,「辭舟,什麼都瞞不過你啊。」
他挽著襯衫袖子,盡管五官並不出挑,但多年沉浸在商場裡,也沉澱出了一股沉穩儒雅的氣質,他又給沈辭舟斟茶,邊動作邊說:「辭舟,如果你是想讓她受到懲罰,那麼當下的罪行累加,她已經要在裡麵待個十五六年了,十五六年後,她再出來還能做什麼?這晟啟不就成了咱們叔侄的天下了嗎?」
「已經可以了,辭舟。」沈青鋒說:「還不夠出氣嗎?」
他看著沈辭舟,試圖從這個年輕的、沒有血緣關係的侄子臉上,看到一絲動搖,或者對他口中「平分天下」而生出的欣喜。
但是都沒有。
青年膚色冷白如玉,他今天穿了正裝,便愈發壓下了那份少年意氣,眼角眉梢都像落了層無形的雪,又冷又沉靜,抬眼看過來時,黑漆漆的瞳仁像凝練的夜色。
「不、夠。」沈辭舟一字一頓的答了。
沈青鋒頓住,覺得這件事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但仍不甘心的追問:「為什麼?」
「因為她欠我的,再也補還不了了。」沈辭舟輕輕的笑了笑,「償還、償還……總得還回來什麼才行,喬歡顏還不了,她隻能贖罪。」
「如果她沒有付出同樣的代價,算什麼贖罪?」
沈青鋒默然。
他查過沈辭舟親生父母的資料,對沈氏夫婦來說,世界太大了,想找一個孩子那麼難,可對沈青鋒來說,這兩個人四十幾年的人生,也隻是薄薄的幾張紙,甚至有些乏善可陳。
「他們是工程事故……」沈青鋒意識到自己好像在替喬歡顏開脫,立即又停住了話頭。
但沈迎之已經聽到了。
「是疲勞作業所以發生的工程事故。」沈辭舟說:「所以責任在他們自己,那家小公司隻給了一萬慰問金,現在還有人在相關新聞下評論,他們是鑽錢眼裡了,是死有餘辜,幸好那男人砸死的是自己老婆。」
誰也不關心為什麼那對夫妻夜以繼日的連軸轉,為什麼男人掉下來時女人還傻乎乎的跑過去妄想接住他。
「二叔,我還是那句話。」沈辭舟清晰無比的說:「我一定要喬歡顏的命,她一條抵我父母兩條,我還虧了。」
他放下茶杯,袖扣在百葉窗傾瀉進的陽光下折射出出一線幽光,沈青鋒看著他拿起小巧的紫砂茶壺,給他斟茶。
水聲泠泠,沈辭舟聲音比水聲還要清澈幾分。
「當我知道這個保險箱裡放的是什麼東西,我就想到了,你會有很多顧慮。」
沈青鋒去拿茶杯的手一頓。
酒滿敬人,茶滿欺人*,沈辭舟給他到了滿杯的茶,他沒法端起杯子。
「所以我先拿走了那份東西,留給二叔你的是備份。」沈辭舟從容的放下茶壺,淡淡的說:「你可以用備份去『大義滅親』,對外宣稱是晟啟內部自查,查出了這隻蛀蟲,股價或許會動盪,但不至於元氣大傷。」
「或者做好準備,等我遞了舉報信,該得罪的人還是要得罪,能不能力挽狂瀾,就要看二叔的本事了。」沈辭舟笑的純良無害,「畢竟這『江山』我不想要,亡了和我也沒關係,我守著兩個小破工廠,夠養家糊口了。」
沈青鋒涵養再深厚,被小輩這樣威脅,也有些惱了,低聲道:「辭舟,你也說了,兩家小廠子而已,翻船在這片深海,連個浪花都激不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沈青鋒的錯覺,沈辭舟似乎看了眼窗外。
然後他眉眼柔和下來,像新雪下春芽初綻。
「破產的話,那我就隻能吃軟飯了……」
沈青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