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府裡的玉嬤嬤一進門就看到幾個丫鬟在收拾東西,眉頭一緊,趕忙走上前。
「夫人這是做什麼?您要回娘家總得知會世子一聲,擅自回家,要遭人閒話的。」
沈嫣並未理會,抿直唇角,起身穿起了衣裳。
遭人閒話和被人毒害身亡,孰輕孰重,她還是辨得清的。
沈嫣特意挑了一件許久未穿的菡萏紋緞麵寬袖褙子穿在外麵,溫柔的藕荷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窈窕纖麗的身姿,襯得膚色愈加雪膩晶瑩,顧盼間有種見之忘俗的美。
謝斐素喜清新雅致的碧色,可祖母卻喜愛她穿得粉嫩,往後她也不必在乎謝斐喜歡什麼了,沈嫣隻想討祖母的歡心。
「夫人可是知道了什麼?」
玉嬤嬤是謝斐的乳母,自是幫他說話,「世子爺隻是玩性重,他就這個性子,亂來卻是萬萬不會的。夫人也不想想,他這個年紀的郎君,哪個屋裡沒有幾個通房丫鬟,您看他這幾年,帶回來過一個女人嗎?」
沈嫣朱唇緊抿,她覺得可笑。
謝斐不納妾,不過是當年求親時答應鎮北王的承諾,難不成還要她感恩戴德嗎?
一旁的雲苓看不過去,忍不住回懟道:「世子爺數日才回來一次,哪裡是缺女人的樣子?」
說話的功夫,沈嫣已穿好衣裳,坐到妝奩前,鬆音正在給她梳發髻。
玉嬤嬤覺得不對勁。
以往的夫人柔順溫軟,雖不能言語,可見人總帶三分笑,即便世子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從來不會板著臉。
今日這是怎麼了,竟還鬧起了脾氣?
玉嬤嬤透過妝鏡觀察沈嫣的臉色,隻是每一次打量,內心都會忍不住驚嘆於她的美貌。
鏡中的女子修眉杏眼,雪腮朱唇,雲鬢花顏,一張臉瑩白剔透,僅有巴掌大小,笑起來,滿城春花也不及其姝色明媚,不笑的時候,又添幾分如春雨梨花般清麗的美。
玉嬤嬤看著鬆音在她墨色如雲的發髻間攢上一隻赤金鑲南珠步搖,細碎的珠子垂落下來,那雪淨白膩的臉頰真似明珠生暈般的瑩潤,半點瑕疵都沒有。
沈嫣自幼便有有京中第一美人的稱號,唯獨美中不足的便是口不能言。
玉嬤嬤心道尋常貴女若是有這樣的缺陷,被人笑話都是輕的,豈能嫁到鎮北王府這樣的門第?
夫人三年無所出,世子卻從未想過納妾,若再有怨懟,那就真是不識好歹了。
不過對上沈嫣難得偏冷的神色,玉嬤嬤也不敢再說什麼,便退一步道:「過幾日便是重陽,夫人若想回娘家也算妥當,奴婢這就派人隻會世子一聲,請世子重陽之前回來,陪您一道回侯府看望沈老夫人,夫人以為如何?」
沈嫣放下手中的梳篦,沉默了一會。
她從前都很聽玉嬤嬤的話。
她想回府看望祖母的時候,玉嬤嬤說嫁為人婦便要守夫家的規矩,若非娘家婚喪嫁娶,輕易不能回去,沈嫣聽進去了,此後便很少回府。
謝斐在外花天酒地,玉嬤嬤便叮囑她多加規勸世子讀書習武,待來日鎮北王回京,才不會苛責世子醉心玩樂,她也照做,可換來的卻是謝斐一次次的敷衍。
玉嬤嬤時常教她房事上如何討好,她也跟著學了,謝斐喜愛她主動,可也不免時常感慨,倘若她能開口說話,必定有一副嬌滴滴的好嗓。
沈嫣明白他的意思,哪有男人不喜歡聽女子在床上的聲音?
謝斐重欲,且男人在這種事上擁有絕對的主導權,即便她疼得掉眼淚,他卻越是發狠折騰她,想讓她喊出來,讓她求饒。
可她安安靜靜的,實在承不住時才迫得哼出幾聲,說不出撩撥人心的情話,自是比旁人少幾分韻味,讓他興致缺缺。
她身子弱,一直未能誕下子嗣,也與謝斐醉酒那回在她月事期間強行索取有關,盡管後來謝斐抱著她、哄著她求原諒,可對她身體的傷害卻是無法逆轉的,到如今都還在調理。
當然這些難以啟齒,隻有貼身的丫鬟知曉。
三年了,她把自己活成了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最後害了自己,也害了祖母。
老天爺仁慈,賜給她這場預知的夢境,她怎還會再往槍口上撞?
沈嫣讓鬆音拿上中秋進宮時皇後賞賜的兩盒鳳夷進貢的紅參,主仆三人收拾好包袱出了府。
玉嬤嬤左不過是個下人,也不好橫加阻攔,隻得暗中吩咐底下人去往別苑告知謝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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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蕪苑。
咿咿呀呀的昆曲清麗婉約,像極一壺酒,輕易便能將人溺在溫柔鄉裡出不來了。
繡金絲帳內飄散著袖裡春的淡香,年輕的公子玉冠紫袍,眉眼舒展自若,屈起一腿躺在床上,秀窄清瘦的指節隨意搭在床邊,長袖挽折,露出一截冷白修長的手腕,指尖似有似無地打著拍子。
日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男人清雋矜雅的輪廓描摹出一層明亮靡麗的金粉。
柳依依不由得看癡了一瞬。
也隻這一瞬,床內的男人長眉一挑,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不唱了,嗯?」
這一聲如清泉淌過心尖,涼薄而冽。
柳依依不禁低眉,麵露靦腆笑意,一麵替他捏腿,一麵思量道:「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她聲音柔媚酥軟,又摻了綿綿的情意,若是尋常恩客見此,怕是早已經將嬌滴滴的小娘子按在懷裡受用。
可眼前這位,是眾星捧月、眼高於頂的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