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老師,我又會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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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師爺名滿天下,那是我大清的事了,明朝時期並未真正興盛。

如果有人當麵把沈復璁稱為師爺,咱沈師爺必定勃然大怒。

因為在明代中期,「師爺」還特指地位較高的老師。而追隨主官出謀劃策者,則稱做幕僚、幕友或幕賓。

不過,幕賓當中也有師爺,工作內容非常繁雜。

比如雇主喜歡下棋,那師爺就傳授棋藝,並且陪雇主下棋耍樂。或者雇主喜歡吟詩作對,那師爺就陪雇主鑽研文學。更甚者,雇主如果喜好女色,那師爺就帶雇主逛窯子,偶爾還進獻一些房中之術——說白了就是文藝幫閒。

另有一些佼佼者,亦捉刀為雇主起草文書,或者兼職教授其子弟的功課。後來幕賓與師爺的混淆融合,也源於這種當家庭教師的幕賓,又稱西席或西賓。

沈復璁自視甚高,給自己的定位是謀主,又怎屑於跟幫閒、文書、家教為伍?

其實,根本沒啥區別,隻是幕賓內部自有的鄙視鏈而已。

沈復璁也經常陪恩主下棋,也跟恩主一起逛過窯子,來往文書更是由他全權負責。但他的真正作用,是為恩主解決實際問題,通俗來講就是狗頭軍師一枚。

十多年的幕賓生涯,養成沈師爺好逸惡勞的習慣。他隻負責出主意,每天好吃好喝供著,具體行動則由其他人跑腿。

現在來到黑山嶺寨,沈師爺感到非常不習慣。

別說以前了,就連他被囚禁期間,隨便使點銀子,也能天天喝上小酒。在這破山寨卻整日高粱粥,還夾雜著難以下咽的麩子,而且一天隻吃兩頓飯,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關於一日兩餐的回憶,對沈師爺來說太過久遠,還停留在他立誌科舉的青春歲月。

早晨時分,太陽都曬屁股了。

沈師爺穿著一套蠻夷短衫,披頭散發臥於茅草床上,端著粗陶碗喝清水,自怨自艾朗誦詩歌:「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這寨子裡酒也沒有,不知還要捱多久。可憐我那第七房小妾,剛納不足旬月,便要忍受閨思之苦……不對,吾妻袁氏一向蠻橫,家中美妾怕是早被她趕出門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

沈師爺都懶得坐起來,躺床上問:「何事啊?」

外邊傳來王淵的聲音:「先生,你已經修養三天,該正式教我讀書了吧?」

沈師爺隨口敷衍道:「吾身患頑疾,沒有一年半載恐難痊愈。」

「哐!」

一聲巨響,房門直接被王淵踹開。

沈師爺像是被踩尾巴的狗,驚得從床上跳起,慌張道:「你欲作甚?」

王淵立即彎弓搭箭,眯眼冷笑道:「小子家貧,沒有多餘米糧。既然先生身患重病,那就沒必要浪費糧食了,我這就送先生上路歸西!」

「慢著!」

沈師爺連忙下地活動腿腳,胡亂拍打自己的身體,做出一副驚喜模樣:「奇哉怪也,我身上的怪病竟無藥而愈了,想必是山寨裡的高粱粥格外養人!」

「是嗎?那我恭喜先生大病得愈,」王淵把玩著手中土弓,笑問道,「但先生剛剛病好,有沒有精神教我讀書呢?」

「有有有,我精神好得很,」沈師爺一陣賠笑討好,又裝模作樣的嘆息,「唉,我也想教你讀書。但苦於沒有,也沒有筆墨紙硯,這讓我如何教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先生,請跟我來。」王淵早有準備。

沈師爺手持羽扇,悠然踱步,嘬著牙花跟隨王淵出門。他吃定了王淵家中貧苦,沒錢購買筆墨,那就不是他的錯了。

王淵回屋搬來一塊黑板,是請劉木匠刨平釘楔的木板,再用山中生漆混合沙粒抹勻。

「粉筆」就更好找了,黑山嶺屬於喀斯特地貌,漫山遍野的石灰岩,燒製加水便能得到熟石灰。

對於工程狗而言,這些都不是事兒,仔細思考實驗便能搞定——由於火焰溫度不夠,肯定無法大量燒製高純度生石灰,但把石灰岩敲碎了再少量煆燒,用來做粉筆已經綽綽有餘。

王淵拿出粉筆,指著黑板說:「先生,木板為紙,石灰作筆。請將文字書於黑板上即可。」

沈師爺估計也閒得蛋疼了,居然感覺很有趣。他稍作嘗試,便笑嗬嗬說:「嘿,還真能用於書寫。」

就是有點擦不乾淨,無論怎麼擦拭,都像在黑板上蒙了一層白灰。

隻能說,勉強可用。

沈師爺一肚子壞水兒,居然還想著坑人報復。他故意不從橫豎撇捺等基礎教起,隻隨手寫下幾個字,便指著黑板道:「我先教你《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先學這六個字,學好了再教其他的。」

「人之初,性本善。先生,我會了。」王淵看了一眼,發現這六個字的簡繁體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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