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崩文02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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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靈古境原身是一塊玉佩,經過數萬年的靈氣滋蘊,凝出獨立空間,這裡雖蘊含巨大靈氣、藥草齊全,然而神農穀族人卻很少來此,更別提來采藥修煉。
「你知道為什麼嗎?」
林颯颯隨著澤蘭走到竹屋後,看到了更大一片的花植。這裡的花植與她在竹屋前看到的很不同,有些根本稱不上花,而是一株株形狀各異的草植,還有的甚至光禿禿的連片葉子都沒有。
「為什麼?」林颯颯小心避開這些花植,心不在焉聽著澤蘭講述清靈古境的故事,捧場反問。
澤蘭也不在意,走入花植中,他垂手溫柔撫扌莫過一株花道:「因為——」
「這裡是神農穀的藥塚。」
林颯颯微怔,下意識重復,「藥塚?!」
什麼叫藥塚?
澤蘭低聲:「神農穀降生於世,生來便與藥草相伴,我們因它活,死後也回歸它,我想你應該發現了,我們的名字都是以藥草命名。」
每一個神農穀族人死後,都會被葬在清靈古境,化為藥草供族人研究使用。世間醫修起源於神農穀,修真界如今被人熟知的藥草也出自神農穀,可沒人知道,神農穀之所以對藥草如此了解,皆是因這是族人的血肉所化。
這也是神農穀避世後,外界醫修不進反退的原因,因為他們認知的藥草有限,也無法獲知功效。
林颯颯被狠狠驚到了。
澤蘭言語間輕描淡寫,吐出的一字一句卻讓林颯颯感覺無比恐懼。再去看麵前的花植草株,她無法再維持先前的平靜,這一株株花草如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直直沖入她的眼簾。
「嚇到了?」
澤蘭見林颯颯臉色白了,竟還笑得出來,正要開口諷刺,卻見林颯颯搖了搖頭道:「不是害怕,我隻是有些……難過。」
至於為什麼難過,她也說不清楚。
澤蘭沉默了,收斂了先前的陰陽怪氣,他像是陷入某種回憶,目光落在某處看了很久,忽然道:「你同你娘很像。」
不僅僅是相貌。
「族人對清靈古境避之不及,就隻有她願意一趟趟往這裡跑。我曾問她,這裡葬了這麼多族人的屍身,你不怕嗎?」
「她同你答的一模一樣,那時她還在笑,說族人死後化為花草很孤單,所以她喜歡去陪著它們,研究它們所化成的花草,編輯成冊講給族人聽,讓它們死得其所,永活人心。」
自神農穀避世不再救人後,心灰意冷的族人也在逐漸放棄對藥草的研究,畢竟沒有誰能強大到,可以心平氣和去研究族人死去的『屍體』,然而他那小徒弟卻做到了,於是她成了族裡的異類。
有人說她冷血,有人說她心狠,可隻有澤蘭知道,沒有人比他那小徒弟更為善良單純,她就是太單純、太渴求被人認可,才會被野男人騙走。
在她走後,澤蘭很長一段時間沒想過去尋她,因為他也知道,比起神農穀,她更適合外麵的世界,可他終究錯了。
「我娘呢?」
「那你知道我娘親現在在哪裡嗎?」
林颯颯實在太想念娘親了,一聽到澤蘭提起娘親,她便有些想哭。
澤蘭沒有回答,而是一直盯著一團綠植看,綠植的葉片中開著幾朵嫩黃花苞,還有幾顆紅色果實,詭異的是,綠植整體呈現萎靡枯敗之姿,介於枯萎與盛開之間。
「知道它叫什麼嗎?」澤蘭示意林颯颯走近。
在林颯颯蹲身,想要伸手去扌莫綠植中的果實時,他悠悠吐出幾個字,「南嶺蕘花。」
林颯颯指尖抖了幾下,聽到澤蘭再一次重復,「颯颯,它叫南嶺、蕘花。」
——南嶺蕘花。
是她母親的名字。
數十年前,南嶺蕘花借雲遊之名重回神農穀,度過了此生最後的幾日。
她後悔了。
後悔自己不該輕信他人,更不該不聽師父的話執意愛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她能為自己做到最後的體麵,便是借雲遊之名離開他。
她不願告訴林扶風自己要死了,不願讓林扶風覺得自己還在意他。生命的盡頭,她每日待在清靈古境的竹屋裡,一遍遍看著古境中遺留的殘影,試圖找出林扶風騙她的證據。
這株半枯萎的草植,凝聚了南嶺蕘花的怨恨和不甘,開出的每一顆果實,都是沉甸甸的過往。
「嘗一個吧。」澤蘭彎身摘下上麵一顆果實,「來嘗嘗你娘親的痛苦,看看你那好爹爹都做了什麼。」
小小一顆果實隻有指甲大小,塞入口中酸澀異常。
當林颯颯咬碎果實時,仿佛看到了她娘親的身影,她一身白衣行走在大片花植中,滿身傷痕狼狽不堪,口中喃喃喚著:「林扶風。」
「你為什麼要騙我。」
這是南嶺蕘花化為藥植前最後的畫麵。
「如此,你還要救林扶風嗎?」澤蘭冷冰冰問道。
林颯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她感覺自己好痛。
頭也痛,心也痛,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腦海中一會兒是她娘親溫柔含笑的模樣,一會是林扶風望著畫像發呆的場景。她還記得,在書中神農穀任務失敗後,洛水薇告知林扶風神農穀被屠時,他怔愣許久吐血昏厥,至此整個人鬱鬱寡歡,沒多久就白了頭發。
不愛嗎?
爹爹真的一直在騙娘親嗎?
林颯颯想起林扶風房中那幅隱藏的畫像、對洛水薇愧疚溫和的態度。轉眼又想起她爹爹對她的種種疼愛溫柔,他說會帶著娘親的那份愛永遠陪著她,他還說——
【颯颯。】
【若你能在此行中遇到你娘,記得替爹爹說一聲,我很想她。】
林颯颯忽然反應過來,林扶風早就猜到她會在神農穀遇到娘親,他交代了想念二字,卻唯獨沒提讓她把娘親帶回來。這說明什麼,說明什麼……
多年的平靜溫馨被撕裂,露出的真相殘忍又醜陋,林颯颯怒火攻心無法接受,心口劇痛下一口急血噴出,盡數灑在身前的藥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