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燉蛋、韭菜盒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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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食堂內,孟桑與葉柏相對而坐,正在用暮食。

葉柏手中的油潑麵是孟桑親自煮的,火候掌握極好。雖說辣椒粉與各種香料的分量削減許多,但仍不掩藏撲鼻香味。

各色輔料已被拌勻,寬麵每一寸都浸染了油香與輕微辣香。光是聞著味,就讓人食指大動,恨不得趕緊叉起一大筷子,爽快吞下一半。

寬麵是用扯的,還在案板上甩過,口感很是勁道,即便對一位小郎君而言也不算難咀嚼,反而讓葉柏喜愛上這種口感,一筷子接一筷子,停不下來。

葉柏雖不過七八歲,但筷子已然使得很好,且用食的儀態也無可挑剔。

隻見他非常穩當地夾起一根寬麵送入口中,從夾麵、咀嚼一直到咽下,不曾惹出半點動靜,極為文雅。

不愧是高官貴胄府中,細心養大的小郎君。

就在葉柏慢條斯理地用暮食時,忽然聽見對麵傳來了嗦麵聲。

聲響不大,但聽著總讓人感到耳根子發癢。

葉柏一抬頭就瞧見孟桑叉了一大筷子麵,豪氣開嗦。她將寬麵與醬汁悉數吸入口中,雙頰微微鼓起、不斷咀嚼,而雙唇覆上一層油光。

見此,葉柏目瞪口呆。

這這這!長安城裡的年輕女郎,哪有似她這般吃相的!

可是,她看上去吃得好香啊……

孟桑本在專心吃麵,餘光掃見對麵葉柏一臉震驚,心下一轉就猜到究竟,笑了:「哎呀,葉監生你不曉得,就得這麼吃才爽快!」

葉柏抿唇,裝作鎮定地收回視線,心中不斷默念「君子和而不同」「阿翁教導過不應過分苛責旁人」,繼續一板一眼地用暮食。1

不過經了這麼一遭,他麵上總算流露出些許童真稚氣,配著嬰兒肥,很招人疼。

見小郎君眼底隱隱顯現鬱悶,孟桑搖搖頭,暗自憋笑。

所以說嘛,七八歲的小郎君裝什麼少年老成,這樣多有朝氣!

逗小郎君可太有趣啦!

孟桑眉眼帶笑,繼續嗦麵。

油潑麵,那就得舍得潑油,要潑透了辣椒粉、蔥末蒜末、香料和芝麻等等輔料,那才能激出香味,吃著帶勁。

而她這碗裡不僅寬麵量足,辣椒粉添得也尤其多,辣香濃鬱,直讓人邊吃邊「嘶哈」,被辣得舌尖發麻也舍不得停。

裡頭配的花生,炸得又香又脆,嚼著上癮,「嘎嘣」聲不斷。

對麵的葉柏耳朵靈,自然也聽見了。他悄悄瞄了好幾眼孟桑,隻覺著對方真的吃得好香,光是瞧著,就讓人感到飢餓難耐。

葉柏躊躇著,眨了眨眼,偷偷扌莫扌莫夾起自個兒碗中的炸花生,一本正經地送入口中。

那模樣,仿佛是在品鑒什麼珍饈美饌似的。

甫一入口,剛嚼一下,葉柏就被酥脆口感與濃鬱花生香味直接折服。尤其是外皮還沾上了油潑麵醬汁,花生粒的淡淡鹹甜之中,就又摻了辣油香……

好好吃!

葉柏圓溜溜的雙眼亮了,不斷挑出花生來嚼。

孟桑瞅空瞧了一眼葉柏,提醒道:「別光顧著索餅和花生,雞蛋羹沒那麼燙口了,趁熱用。」

聞言,葉柏嚼花生的動作頓住,耳根子染上一抹幾不可見的紅意,眼睫慌亂眨了好幾下。

咳咳,怎麼還被這廚娘發現了……

他咽下嚼碎花生,伸手去拿木勺,輕咳一聲:「嗯,多謝女郎提點。」

這個年歲的孩童,最是要吃好才能身體康健,否則怎麼長個兒?故而孟桑單獨為這小郎君添了一盅燉蛋。

燉蛋這吃食,聽著簡單,想做好也是不易的,講究頗多。譬如往打散後的雞蛋液裡添多少清水,是添生水、涼白開、溫水還是熱水;譬如是否撇去浮沫,是否有添蓋子以免熱氣落入蛋中……

種種細處都做好,方才得了葉柏麵前這一盅完美無缺的水蒸蛋——表麵光滑無孔,淡黃色的蛋羹上頭淋了少許醬汁與蔥花。

用木勺舀出來的一塊燉蛋,尚還顫顫巍巍地抖動著,仿佛下一瞬就要滑下勺去。

葉柏連忙將之送入口中,吃著軟嫩,舌頭與上顎同時施力,原本完整的燉蛋頓時裂開,不斷在唇齒間滑動,輕輕鬆鬆順著喉嚨而下,蛋香十足。

哇,這個也好好吃!

葉柏黑白分明的眼睛更亮了,立馬拋棄了油潑麵和花生,一心一意專攻燉蛋。

雖然他一張小臉還十分「嚴肅」地繃著,但從其越發利落的動作,以及不斷試圖壓下去的唇角,孟桑便曉得葉柏是喜愛這頓暮食的。

她無聲笑了,低頭專心嗦麵。

一大一小分明進食儀態全然不同,卻維持了莫名的和諧,瞧著很是溫馨。

不一會兒,包含孫貢在內的二十餘名留監監生來了,輕車熟路地在灶台前排起隊,等著文廚子給他們煮麵。

排好次序後,他們立即環顧四周,尋到孟桑的身影,笑嘻嘻地打招呼。

「孟師傅!」

「多謝孟師傅做索餅!」

聽見聲,孟桑側過身笑著應了幾句。

此時,孫貢忽然瞅見坐在其對麵的小郎君,下意識拽了下幾位同窗的袖子,讓他們莫要太忘形。眾人隨之發現險些被孟桑背影遮蓋掉的葉柏,俱是神色一凜,紛紛目不斜視,好似正在身處講堂聽博士講課一般。

將二十餘人的前後轉變納入眼底,孟桑轉過身,饒有興致道:「他們好似有些懼你?」

與此同時,葉柏竟也開了口,皺起小眉毛:「你姓孟?」

兩人的疑問撞在一處,大眼瞪小眼,最終還是孟桑笑著開口:「確是姓孟。怎麼這副神色,莫非以前有姓孟的得罪過小郎君?」

葉柏糾結片刻,小大人似的嘆氣:「我倒無甚大礙,隻我阿翁不喜這個姓。雖說他不會因此而遷怒,但每每聽見都不怎麼開懷。」

孟桑有些茫然,這怎麼還真有人對姓氏心存偏見呢?

她思來想去都想不出個究竟,索性當做旁人私下的喜惡癖好,直接將此事拋之腦後,重復一遍她方才所問。

葉柏剛巧用完暮食,擱下了手中木筷。

聽了孟桑此問,他並未立即回答,而是十分講究地從懷中掏出乾淨帕子,輕拭嘴唇,確認不曾失禮後,方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他們並非懼我,而是忌憚我阿翁與阿耶。」

孟桑瞧他這一番動作,暗嘆一聲「好講究的小郎君」,又莫名回想起前日與謝青章在茶肆時,對方也是這般君子樣兒,不由勾唇一笑。

隨後,她聽完葉柏的話,心下一轉,有些了然。

「你入的是國子學,家中必然顯赫。而我朝科舉並未糊名,記投行卷之風氣甚濃,故而他們是擔心舉止失態,許會無意傳入你家長輩耳中,影響來日前程。」

葉柏一本正經地頷首:「正是此理,女郎很是聰穎。」

被七八歲的孩童誇了,孟桑很是愉快。

她忖度著葉柏的性子,又瞥了一眼他無處安放的小手,笑著問:「後院有井,我欲去打來清水淨手,不知小郎君可願同往?」

聞言,葉柏顯然鬆了一口氣自在許多。他起身,仍是那副雙手背在身後的小大人模樣,叉手客氣道:「多謝女郎,某卻之不恭。」

孟桑眉眼彎彎,領著他離了食堂,由小門進庖廚,又入小院。再當著他的麵,從小院井中打了一小半桶清水,用來淨手。

從方才用暮食,到眼下淨手,孟桑不禁再度感嘆一聲這位小郎君當真是教養極好。

身為高官子弟,既不排斥或厭惡與庶民同桌而食,又能有條不紊地自己進食、潔麵、淨手,無論對上何人,不論尊卑,都能進度得當、禮節得體。

再配上這張嬰兒肥的俊俏小臉蛋,真真是讓人見到便不禁心生歡喜!

「我待會兒欲要歸家,走的是來時路,葉監生可要回齋舍?」

葉監生挺直月要板,頷首:「嗯,可與女郎同行。」

洗完手,兩人從後院回到食堂。就瞧見孫貢等監生已經避到最角落,一個個目不斜視、正襟危坐用著暮食,全然不似往常的放鬆模樣。

這時,食堂門口突然來了一位太學監生,手裡抓著木製食盒,走到灶台前,想領了暮食回齋舍用。

孟桑今早朝食時見過趙監生,對其印象頗為深刻。

一則,他並非這三日來留在齋舍的監生,而是除了葉柏之外,極少數提早回國子監的太學監生;二則,此人過往十多日未曾來過食堂,孟桑早上初次見他,就覺著很是麵生;三則,他是頭一個想領了吃食回齋舍的監生,說是想邊溫習課業邊用,十分刻苦。

孟桑見到他,笑道:「趙監生仍是領了吃食,回齋舍再用?」

趙監生也不知在想什麼那般出神,冷不丁因孟桑的聲音而嚇了一跳。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低頭瞧見葉柏,再度被嚇到後退一步,最終勉強勾起笑:「是,是啊……」

孟桑笑著點頭,又和文廚子交代了幾句,方才挎著小布包,與葉柏一同走出食堂。

兩人走了沒多遠,葉柏突然開口:「方才那個趙監生不對。」

孟桑不解:「哪裡不對?」

葉柏稍稍昂起下巴,很是淡定:「他很得家中上下溺愛,手中寬裕,且並未被苛求課業,因而入太學後一直跟在國子學田監生身後,吃喝玩樂、走雞逗狗。」

「於他而言,既不必提早回國子監溫書,也無須來食堂用吃食,自可去外頭食肆酒……」

說到這兒,葉柏頓了一下,麵無表情道:「不對,我此言有誤。現如今食堂有了孟女郎,倒確實不必去什麼食肆酒樓。」

「多謝小郎君賞識,」孟桑彎唇笑了,學著葉柏的模樣,雙手背到身後,語氣輕快,「不過嘛,管他什麼趙監生,隻要能來食堂,就都是好監生!」

「話說回來,」孟桑好奇地低頭瞧他,「小郎君你是我遇見的,唯一一個自己來食堂的。今日也非定下的回監之日,緣何你早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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