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烤魚、燒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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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暮食時分。

每到了這個點,食堂內總是熱熱鬧鬧的,數張桌案旁悉數坐了人。他們邊吃邊聊,有些人在談論近日的朝事、長安城中的奇事,有些人一心品嘗美食,偶爾說一些監內發生的趣事。

而與往日相比,今日的情形有點不同,大多數監生的注意力都圍繞在了一件事上——夜宵。

食堂內的一張桌案上,田肅三人正在用著暮食。

自打田肅和許平二人越走越近之後,他與原先那些跟班之間的來往驟然減少。雖然偶爾也會一起用吃食,但在大多時候,田肅還是會和許平二人呆在一處。

薛恆與田肅並排坐著,一邊扒拉吃食,一邊暢想起等會兒能品嘗到的夜宵。

田肅砸吧兩下嘴,滿眼都是期待:「我瞧見外頭布告欄上貼的單子了,晚間的夜宵是烤魚和炙肉!」1

薛恆扌莫了兩下後腦勺,朝著許平露出燦爛笑容,「子津,咱們晚間溫完書,就一起來吃夜宵吧。」

「雖然這烤魚和炙肉都是以往就有的菜式,但經了孟師傅的手,必然風味更佳。瞧著貼出來的單子上所畫的圖樣,烤魚是用方形盤子裝的,和上回孟師傅吃乾鍋一樣,底下擱著一個小炭爐,頗有趣味。」

「炙肉雖然看著與往常一樣,是用一根根簽子串起來,但勝在食材豐富,羊肉、雞胗、豆腐、土豆片……」薛恆說著說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田肅心中一動,暗戳戳地慫恿:「可不是!咱們就提早些來食堂,吃完一頓夜宵再回去嘛……」

許平坐在原處,掀開眼皮子,一眼就瞧出這二人暗藏的小心思。

他們不僅是想出來吃夜宵,更是為了削減溫書的時辰,少做些考題。

許平看著麵前二人眼巴巴的可憐模樣,微微一笑:「隻要安遠兄與台元兄將考題做完,將今日要背的文章背出來,咱們就來食堂吃夜宵。」

聞言,薛恆二人不約而同地耷拉下肩膀,麵色發苦,齊齊嘆了口氣:「唉——」

許平不為所動,挑眉:「在暮食上耽擱的時辰越多,留給溫書的工夫就越少。若是再這麼拖下去,今晚還能不能再來食堂……」

話音未落,薛恆立馬端起碗筷,急聲道:「我這就專心用暮食,不多話了!」

坐在他旁邊的田肅也是一般模樣,飛快扒拉著飯食,動作迅猛。

許平啞然失笑,連忙道:「你們慢些,別噎著。」

不遠處,孟桑與謝青章、葉柏也在用著暮食。

聽著不斷從周圍傳來的零碎話語,謝青章嘆道:「可惜坊間有宵禁,今日無法一嘗夜宵的風味了。」

百味食肆的夜宵是從酉時六刻一直供應到戌末,而這個時辰,各坊基本已經關了坊門,金吾衛也會在各條街道上巡查。即便是高官貴胄,無故也是不能在坊外閒逛的。

孟桑笑了:「烤魚和炙肉沒什麼難學的,我已教會府中廚娘。你若是想一嘗個中風味,盡管讓廚娘去做就是。」

謝青章眉眼淡淡,謹記謝瓊教導過的「變著花樣誇小娘子」一事,矜持道:「庖廚萬千,皆不及孟小娘子。」

孟桑眨了眨眼,忽然感受到了一種「不自在」,月匈膛裡也不受控製地湧現暖意。她視線飄忽到一旁,頗有些臉熱。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桌案上彌漫開。

瞥見孟桑發紅的耳廓,謝青章莞爾,剛想張開口再說些什麼,就被身邊的葉柏打斷。

葉柏麵無表情,涼涼地問:「桑桑,今晚我的夜宵,是你親手做的嗎?」

聽得此問,孟桑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

見此,葉柏側過頭,銳利的視線直直望向謝青章。雖然小郎君的神色沒什麼太大變化,但他那黑白分明的圓眼裡,暗藏炫耀之色,明晃晃寫了一句「你吃不到桑桑親手做的夜宵,但是我能」。

謝青章:「……」

怎麼辦,他又想嘆氣了。

奈何對方是孟桑的親人,謝青章拿葉柏沒有一點法子,唯有默默收拾好無奈情緒,假裝無事發生一般,繼續神色溫柔地與孟桑說話。

孟桑將這一大一小的單方麵「欺壓」盡數納入眼底,眉眼間染上溫柔笑意。

忽然,斜前方傳來一位監生的聲音:「聽說,皇太後娘娘要從終南山回來了?」

有其餘監生笑著應道:「畢竟再過幾日就是冬至日,馬上就是臘月,確實也該回來了。」

聽他們提起「皇太後」,孟桑立馬想起這位穿越前輩,不由心中一動,朝著謝青章投去好奇的目光。

無需多言,謝青章能看懂孟桑想問什麼,溫聲道:「日子漸冷,終南山上住著總歸不方便。加之再過一月就是新年,聖人和阿娘也在盼著她歸京團圓,時不時寫信問候。」

他似是想起什麼,眼底也漾出一絲不解:「原本那麼多信件送到終南山,也不見外祖母有回長安的想法。不曉得阿娘上回寄出去的信件裡都寫了什麼,竟然能讓外祖母改了主意。」

「傳信之人於昨日快馬加鞭進了宮中,帶回了外祖母的意思,說是會在幾日後啟程回長安。」

麵對孟桑突然表現出的對皇太後的好奇,謝青章倒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他家外祖母在旁人眼中,著實是一位名聲響亮的傳奇人物,全大雍的百姓多數都對她老人家的事跡如數家珍,或許孟桑也是如此。

孟桑點到為止,粗略聽了前因後果之後,便沒有再多問什麼。她隨口應了一聲,又說起旁的事來。

用完暮食,謝青章將下一旬的飯錢交給孟桑,隨後迤迤然離去。

而葉柏見他離開,立馬放鬆下來。等到此處桌案收拾乾淨之後,小郎君乖巧地從書袋中取出書卷,認認真真地溫書、練字。

其餘監生用完暮食,散去之前還有些依依不舍地回望食堂,恨不得早些到了酉時六刻,好來一嘗烤魚與炙肉的絕妙滋味。

-

酉時四刻,國子監一處齋舍內。

這裡是許平與薛恆所住的屋子,一共住了六人。屋內分別擺了兩張大通鋪,每張通鋪可睡三人,且每人都配有一張床頭小案,即可用來隔開身邊人,也能拿來讀書習字。屋子盡頭,是一排整齊擺放的箱籠,便於監生們存放四季衣裳、筆墨紙硯等細碎東西。

許平二人的床位本就靠在一處,眼下,屬於他倆的小桌案都被挪到了床榻中央,桌案前分別盤坐著田肅與薛恆,而許平坐在他們對麵的正中間位置,舉著書卷,一絲不苟地盯著他們默背文章。

這間屋子裡還有四名監生,都如許平三人一般在奮發讀書。雖然他們都不準備在明年年初下場考功名,無須參與下月初的業成考,但也需要麵臨於下月中旬舉辦的歲考。

歲考,顧名思義是一年一考。倘若在這場大考之中考砸,那這位監生的新年可就不好過了,且等著被家中耶娘好好收拾一番罷。

隨著時辰越發後移,田肅與薛恆越來越坐不住,恨不得早些跑到食堂裡,心思有些飄了。

「咚咚」,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二人那飄遠的思緒在一瞬間被拉回,低眉斂目地繼續背書,再也不敢分神,而心中都在瘋狂哭嚎。

子津平日裡多溫潤一個人,怎麼一開始輔導課業,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不但對待他們的課業無比嚴厲,鐵麵無私地盯著他們背書,還下手忒狠。頭一回做錯的題,他不會多說什麼,但隻要之後再做錯、背錯一回,就會翻倍懲罰。

田肅與薛恆飛快地對視一眼,俱是一副欲哭無淚的痛苦模樣。

「文章背好了?」許平的聲音陡然傳來,那裡頭依舊含著淡淡笑意,卻能讓田肅二人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田肅又將手中的書卷掃了一遍,隨後做了個深呼吸,假裝平靜道:「背好了。」

一旁的薛恆聽了,立馬有些慌亂,將手中書卷來回又看了幾遍,隨後一咬牙:「我,我也背好了。」

許平的視線輕飄飄落在兩人臉上:「那與我出去背書。」

說罷,他徑直下了榻,也不顧身後二人是否有跟上。

田肅抓著書卷,連走到屋門外的幾步路裡,他的眼睛都沒離開書卷,抓緊最後的片刻工夫再鞏固幾分。

薛恆比他更緊張,抓著書卷的手掌心泌出些許汗意。

兩人出了屋舍,將屋門輕輕合上,以免打擾了屋內專心溫書的四人,然後並肩去到許平跟前。

許平雙手背在身後,手中抓著書卷,微笑道:「誰先來?」

田肅瞟了一眼身邊無比緊張的薛恆,大義凜然地站了出來:「我先!」

頓時,薛恆麵露感激之色。

而田肅在許平的注視之下,心裡頭打著鼓,結結巴巴將記得的文章背完。背完最後一句,他還來不及鬆口氣,就立馬聽見了許平關於其中某一句經義的提問。

田肅麵色一苦,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勉強說出自己所理解的意思。

聽完,許平麵上神色沒有變化,既沒有指出錯處,也沒有表揚田肅說得對,隻淡淡「嗯」了一聲,就微微側過身,看向薛恆。

見此,薛恆心中發虛,卻又不得不開口背文章。他結結巴巴地背完,內心不斷重復著「完了」,然後心驚膽戰地等著許平提問。

卻不曾想,許平竟然半垂下眼簾,半天都沒說話。

這麼一來,薛恆與田肅的心裡頭愈發不安,紛紛偷瞄許平的臉色。

子津不會是覺得他們太過愚蠢,實在教不動,於是心灰意冷了吧!

田肅一咬牙,眨巴著眼睛,語氣誠懇:「子津,你千萬不要灰心。我……我曉得自個兒文章背得不熟,今日就不去吃夜宵了,安心留在齋舍將文章背熟。」

薛恆也連忙跟上,可憐兮兮道:「對,不去吃夜宵了。子津,你莫要喪氣,我們會再努力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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