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豬肚雞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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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前,田肅與薛恆提著食盒、一前一後離開食堂。二人出了食堂所在的小院,於院門口分開,一人快步往後門而去,另一人則朝著偏門走。

薛恆單手提著三層大食盒,心裡惦記著要回去吃暖鍋,所以腳下步伐也不慢,緊趕慢趕來到偏門處。

甫一靠近此處,薛恆無端覺得有些不對勁,步子漸漸停下,沒有急吼吼地邁出門去,而是狐疑地望向外頭。

往日裡,每逢朝食、暮食時分,偏門外都會聚齊數輛不同官員家中的馬車,有些是下值的官員親自來國子監取吃食,有些則是被各府太夫人、夫人派過來的。大大小小的馬車將國子監偏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各位官員偶爾還會撩開車簾閒談,好不熱鬧。

而此時此刻,門外場景卻有些不同。

雖然依舊是那些讓薛恆感到眼熟的馬車停在外頭,但不知為何,每家馬車的車簾都遮得嚴嚴實實的,馬夫、仆役們紛紛低眉斂目,沒有鬧出任何動靜。

這些馬車好似在無形中達成了某種共識,不但空出偏門前的一大塊地方,還將路中間空出足夠的寬度,以便所有馬車自由通行。

薛恆昂著脖子,掃視四周,感到越發疑惑。

咦?

有幾位同窗在他前頭出了食堂,應當也是來偏門送吃食的。眼下,這些同窗以及他們家的馬車都不在此處,而他來偏門的一路上也未撞見這幾位同窗回食堂……

他們去哪兒了?

看著外頭寂靜一片的街道,薛恆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雙臂上激起無數雞皮疙瘩,下意識不想走出偏門,仿佛外頭有凶獸在伺機將他一口吞了。

就在此時,一輛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上,馬夫瞅見薛恆的身影。他在與車內人回稟之後,驅著馬兒朝偏門而來,最後穩穩停在台階下。

下一瞬,窗簾被人從內撩起,露出薛父的臉來。

薛父麵色較之平時要更溫和些,神色平靜,朝著薛恆道:「三郎,愣著作甚?將吃食拿來。」

瞧見自家阿耶,薛恆立馬將那些無端生出的不好預感拋之腦後,連忙去到馬車邊,將食盒遞給車內侍奉薛父的仆從。

然而沒等仆從接過食盒,薛父又開口了,喜怒不辨道:「三郎,為父有事要與你說,你且上馬車來。」

薛恆一愣,下意識拒絕:「阿耶,子津還在等著我回去用暮食呢。」

車簾隻撩開一半,使得車內光線並不充裕。薛父身著官袍,坐在馬車正中,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聽見薛恆所言,薛父渾身氣勢頓了一下,似是在克製著什麼。隨後,他故意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我兒帶了近一月吃食,著實是……辛苦。為父心中不忍,想再商議一番原本定下的好處。」

一聽這話,薛恆心中狂喜,哪裡還想得到其他!

他將大食盒遞給仆從,直接攀上馬車,湊到薛父身邊,嘿嘿一笑:「阿耶您真是的,這多不好意思啊!」

見薛恆一頭鑽進來,薛父沒搭理他,隻朝著仆從使了個眼神。

仆從會意,將食盒穩妥放好,隨後鑽出車門與馬夫坐在一處,同時將車簾死死抓住。

下一瞬,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薛恆怔住,猶疑地問:「阿耶,這是要往哪兒去?不是喊兒子上來,重新商議好處的嗎?」

寒風吹動車簾,有光透過縫隙照進來。

薛父一開始沒說話,直至馬車停到僻靜處,方才怒極反笑。他從座位後頭抽出一根結實戒尺,咬牙切齒道:「咱們父子倆也該就著百味食肆的吃食,好好談一談了!」

「談談兔崽子你是怎麼誆為父銀錢的!」

聞言,薛恆心虛不已,瞧見薛父手上的戒尺後,警覺頓生,當即就想躥出馬車。

然而前頭的車簾被仆從和馬夫死死壓著,毫無能突破的地方。他再扭頭朝後,就望見薛父已經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揚起手中物件。

戒尺狠狠落下。

哪怕隔著冬日厚實的衣裳,戒尺落在薛恆背身之後,也發出有些悶的聲響。可見薛父用的力道之大,其心中怒火多重。

「啪!」

「嗷——!疼!」薛恆齜牙咧嘴,四處躲避,口中哀嚎。

薛父怒氣不減,甚至勇猛地將薛恆按在側麵座位上,一把將他褲子拽下,隻給糟心兒子留了一條裡褲,不停揮動手中戒尺。

這一回,戒尺惹出的聲音就清脆響亮多了。

「啪!」「啪!」「啪!」

薛父喝道:「把原本定價翻倍,還敢再要三成好處。薛三郎,你吃了豹子膽了是吧!」

「嗷!我錯了,阿耶饒我……啊!疼疼疼!」

薛恆疼得眼淚花都冒出來了,不斷掙紮四肢,卻仍然掀不開比他還重的薛父,隻能麵色猙獰地求饒。

忽然,他靈機一動,扯著嗓子嚎道:「我這都是為了攢錢給阿娘買首飾,如果阿娘知曉,一定不會怪罪兒子的!」

「阿娘下月就回長安!您要再打我,屆時我就把您藏私房錢的事都告訴阿娘……嗷!疼!」

薛父冷麵無情地揚起戒尺,復又落下。他在薛恆的哭嚎聲中,惡聲惡氣道:「我的臉麵都在聖人和文武百官麵前丟盡了!」

「與這相比,私房錢算什麼大事?大不了等你娘回來,為父就把私房錢上交。」

薛父冷笑一聲:「左右今日這頓打,兔崽子你一下都別想少受!」

他非得出了這口惡氣不可!

聞言,薛恆心中一片淒涼,一邊哇哇大哭,一邊縮起身子、試圖躲避戒尺。

隻可惜,馬車狹小,加之他家阿耶的身子太沉,使得薛恆毫無還手之力。

他絕望地將右手伸出窗簾,嚎道:「嗷——!好疼——!」

「有沒有人來救救我!」

不遠處,另一輛寬敞些的馬車駛過。風吹起窗簾,可以瞧見裡麵一位少年郎被兩名仆役架著,而在他後頭,一名衣著華麗的婦人正親自揮舞著竹條。

薛恆與那位少年郎同時發出哭嚎。

「阿耶/阿娘,疼——!」

-

與此同時,後門外又是另一番場景。

因著有田肅、薛恆等人的襯托,那些如葉柏一般老實報出定價,又或者像易七郎那樣提價不多的監生,被自家長輩和顏悅色地誇了一頓,早早回了食堂。

其餘提價甚多的監生們,被自家阿翁或阿耶罵了個狗血淋頭,灰頭土臉地回到國子監,紛紛在心中慶幸自家長輩竟然沒動手。

殊不知,他們家阿翁、阿耶沒有立即動手是有緣由的。一則,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守舊派官員,今早克製住了本能,沒有參與百味食肆定價之爭;二則,他們也擔心在國子監後門直接動手,容易鬧出動靜,屆時被革新派官員看出端倪,反而會更加丟臉。

這些官員目送少年郎們步入後門,在心底冷笑一聲。

且等六日後放冬至假,回到府中關起門好好清算!

官員們憤憤丟下窗簾,欲要離去之前,不約而同地瞄向停在偏僻處的田家馬車。

一想起今早田尚書鬧的笑話,他們心裡頭就好受不少,幸災樂禍地勾起唇角,吩咐自家馬夫驅車離開。

再丟臉,能比田尚書丟臉嘛!

而田家馬車內,一老一少正陷入僵持。

田尚書怒極,手持粗木棍,喝道:「田台元你可知錯?」

田肅瞄了一眼被堵住的車門,不斷試圖躲避落下的木棍。

怎奈馬車裡頭就這麼大的地方,即便再怎麼躲,也得受上好幾下。

田肅嚎了一聲「疼」,梗著脖子道:「我沒做錯!這是阿婆應允的!」

提到田太夫人,田尚書的氣勢立馬弱上些許,下意識追問:「夫人曉得我藏私房錢了?」

見狀,田肅膽子大了許多,聲音也響亮起來,義正辭嚴道:「對!」

頓時,田尚書氣勢更弱了些,心虛不已。

今早在朝堂上丟臉,以及連著多日被坑錢的經歷,又讓田尚書怒氣橫生。如若不狠狠揍糟心孫子一頓,他著實不甘心。

可一旦想到這些時日以來,他家夫人明明已經得知私房錢的事,但還是揣著明白看戲……

田尚書心頭一凜,感到有一股寒氣從腳心竄上頭頂,好比被一桶冰水當頭澆下,當即清醒過來。

怪不得這些日子,夫人的臉色不太對勁呢!

想想也知道,這必然是在等著他自個兒去認錯!

田尚書老當益壯地往田肅屁股上踹了一腳,將糟心孫子直接丟下馬車,又朝著田肅扔了一句「日後再與你算賬」之後,然後火急火燎地吩咐馬夫趕緊回府。

孫子可以慢慢教訓,夫人得趕緊哄一哄,否則家宅不寧哇!

可憐田肅被從馬車上踹下,因著下盤不穩,所以生生摔了個大馬趴。不但吃了不少灰進嘴裡,上下牙齒還咬到了舌頭,疼得他兩眼淚汪汪。

等到田肅從地上爬起來,田家馬車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一邊拍了拍身上各處的灰塵,一邊後怕道:「呼……還好有阿婆在,否則這回我就完啦!」

阿婆,就是他田台元永遠的靈丹妙藥,專治阿翁!

田肅嘿嘿一笑,嘚嘚瑟瑟、大搖大擺地往國子監走。

待他回到食堂之時,薛恆還未回來。

許平適才聽到了謝青章所言,現下瞧見田肅這一身狼狽模樣後,倒也不覺得訝異,無奈地讓食堂雜役領著田肅去收拾。

直至田肅勉強拾掇完自己,回到桌案邊時,方才看見薛恆一瘸一拐走進食堂的身影。

田肅驚嘆道:「安遠,令尊下手也忒重了吧?」

薛恆剛走到此處,苦著臉道:「要不是我說『如若再打就不幫他買吃食』,隻怕我阿耶還要再打上一刻呢!」

說罷,他嘗試落座,旋即滿麵痛苦地站起來,委屈道:「算了,我這幾日還是站著用吃食吧。」

許平與田肅對視一眼,紛紛忍俊不禁。

同一時分,如薛恆一般站著用吃食的監生不在少數,俱是一副尷尬又痛苦的模樣。

這副場景落在孟桑眼中,惹得她不住發笑,嘆道:「看來近些日子的國子監講堂,有熱鬧可以瞧啦!」

她朝著葉柏擠眉弄眼:「阿柏,屆時你可得給我細細描述一番。」

葉柏現如今對她是無所不從,毫不遲疑地點頭:「好!」

謝青章看著這一大一小,眉眼間掛上無奈又縱容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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