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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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晉到坤寧宮見戚皇後的事, 聞溪是從許鸝兒那裡聽說的。

許鸝兒不過無意間一說,她卻惦記在心頭,等了好半晌都不見朱嬤嬤的身影,方悄聲問道:「今兒怎麼不見朱嬤嬤?」

許鸝兒道:「桂嬤嬤昨個起夜時摔了一跤, 朱嬤嬤與桂嬤嬤一貫來親厚, 擔心了一整晚呢,這會定是去看桂嬤嬤了。」

聞溪聞言又望了望窗外, 道:「難得放晴, 鸝兒你推我到院子去曬曬日頭罷。」

聞溪從大慈恩寺來到坤寧宮, 都是許鸝兒一路陪著的。

許鸝兒性子溫柔, 做事妥帖,又得戚皇後喜愛,聞溪有意與她交好, 如今二人的關係是一日比一日親近。

聞溪從她嘴裡聽說了不少顧長晉的事,當初顧長晉是如何給許鸝兒陳冤,又如何將她救出, 鼓勵她到宮裡做女史。

這些事,她反反復復聽了不下三遍。

這廂許鸝兒聽她說要出去曬日頭,忙答應一聲,扶她坐上木輪椅,往院子去。

聞溪如今身子雖漸漸見好,但依舊是綿軟無力的, 走路走不了多久,想出門還得用這木輪椅。

往常出來,她多半是在偏院裡頭轉, 這會知曉顧長晉就在隔壁, 而朱嬤嬤又不在, 一顆心忍不住蠢蠢欲動。

她已經差不多兩年不曾見過顧長晉了,今日的家宴,便能見著他,多半也說不上兩句話。眾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能露出端倪。

「我們往正殿去。」她輕聲道:「就停在殿外那角門裡頭。」

正殿與偏殿之間的那道角門往常都是宮婢們進出的,貴人們鮮少會去那裡,多是從正頭的月洞門進。

聞姑娘很快就會被皇後娘娘認做義女,是個貴女了,去角門那處多少有些不妥。

但許鸝兒沒半點兒踟躕,十分乖覺地推著將木輪椅推到角門去。

今兒宮裡要開宴,坤寧宮不少宮人都領了差事,這會正殿廊下除了兩名大宮女並兩名內侍,便見不著旁的人了。

聞溪一瞬不錯地盯著正殿的木門,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吱呀」一聲,一道頎長的人影邁過門檻,從裡頭行出。

日光穿過層雲在他頭頂兜頭澆下,那人依舊是她回憶裡的模樣,眸若寒潭,眉骨高隆,微抿的薄唇線條淩厲,帶著點生人勿進的疏離。

可若再細看,眼前的他又仿佛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身莊嚴貴氣的紫色冕服的緣故,聞溪總覺得如今的顧長晉身上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氣勢。

她所在的角門隔得遠,聞溪原以為顧長晉不會覺察到這頭的動靜。

可那男人行了幾步便頓住了腳,往這頭看過來。

聞溪心中一緊,緊接著又重重一跳,她張了張唇,與男人對視的目光甚至帶了點兒期盼。

顧長晉卻麵無波瀾地收回目光,轉身闊步離開。

聞溪嘴唇翕動了下。

她自小就習慣了他的冷淡,隻習慣歸習慣,見他像看個陌生人一般地看她,心裡到底有些酸澀。

他知不知曉她為了他,付出了多少?

為了點出肩頭那顆以假亂真的朱砂痣,她忍著疼讓安嬤嬤在肩上紮了上百針,那會她不過才六七歲的光景。

為了冒充戚皇後的女兒,九歲那年便開始服下毒藥,就為了能堂堂正正地在宮裡留下,好助他一臂之力,除掉嘉佑帝與戚皇後。

聞溪輕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眼皮一闔一抬便又恢復了先前那柔弱無害的模樣。

「你說你被人行刺那晚,殿下將你送去了鬆思院。」聞溪緩緩扭過頭,望著許鸝兒柔聲道:「那你見到了那時住在鬆思院的容家大姑娘嗎?」

許鸝兒的手不自覺一緊,「自是見到了,那日便是容姑娘給鸝兒安排了住處,第二日也是容姑娘送鸝兒上馬車的。」

聞溪「哦」了聲:「殿下與她……恩愛嗎?」

「鸝兒與容姑娘隻有兩麵之緣,對殿下與容姑娘的事實在是知道得不多。隻不過,」許鸝兒望了眼四周,遲疑道:「聽府上的人,那時殿下一直宿在書房。」

說完這話,她便不肯再往下說了。

聞溪也沒再追問,她隻要這麼一句話就夠了。

安嬤嬤寄給她的信亦是這般說的,長晉哥一直與她分房而睡,二人甚至不曾圓過房。

若真喜歡一個人,怎可能會那樣冷著她?

長晉哥之所以會求娶她,定是有他的圖謀,她想。

顧長晉離開坤寧宮便抽空回了趟東宮。

容舒知曉今兒宮裡有宴席,以為要一整日都見不著他了。

前兩日他領著好些人在紫宸殿敲桃符,掛燈籠,將一整個紫宸殿弄得張燈結彩、披紅掛綠的。

那會他便同她說了,今歲不能陪她一起守歲。

時人講究過除夕要守歲,守了歲便能歲歲平安,長命安康。

容舒還想再繼續活個幾十上百年呢,自然也準備守歲,隻她不需要顧長晉陪,紫宸殿裡的人多著呢,多他一個少他一個都不礙事。

於是便道:「我有竹姑姑同蘭萱陪著,殿下便是不來也無妨。」

顧長晉正在敲桃符,聞言便瞧了她一眼,淡淡「嗯」了聲。

竹君同容舒說,顧長晉今兒一整夜都得留在宮裡,明兒一早還得按照欽天監算出來的吉時去祭祖,再見他差不多得明兒入夜了。

不想他才離開了半日便又回來。

「殿下怎麼回來了?」

容舒從裡出來,目光落在他身上後,不由得頓了下。

他今兒離開得早,她還是頭一回見他身著冕服的模樣。他的膚色冷白,身量又高大,這麼一身繡著五爪蟒龍的暗紫色冕服襯得他極尊貴,也極俊美。

尋常人鮮少能駕馭這般色艷的衣裳,但他穿這樣的衣裳竟格外合適,比他從前穿的官服還要令人挪不開眼。

「宮宴一個時辰後方開始,我回來陪你半個時辰。」顧長晉道:「如此,今歲的除夕我們也算是一同過了。」

從東宮回去皇宮,半個時辰不一定夠呢。

這人慣來穩重,方才還在心裡誇獎他穿上冕服格外端肅,不想現下卻這般莽撞。

容舒望了眼難得放晴的天,略忖了下,便溫聲細語道:「殿下最好一刻鍾後就啟程回宮,總不能叫皇上與皇後娘娘等你。」

顧長晉唇角微彎,頷首應道:「我帶了屠蘇酒,吃了酒我就回去。」

除舊歲定是要吃屠蘇酒的,吃下屠蘇酒來年方能沒病沒災。

去歲二人就一同吃了屠蘇酒,隻那一夜容舒是接到了穆霓旌的來信,決定同顧長晉提和離的事,這才提酒去書房尋他。

那一夜容舒吃的即是屠蘇酒,也是賠罪酒。

顧長晉同樣想起了去歲的除夕夜,一抬手上的酒壇,道:「今歲的屠蘇酒該由我來給你賠罪。」

堂堂的東宮太子提著酒要來給一位姑娘賠罪,這是紫宸殿的婢女們能看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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