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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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啊如弦,嘈嘈切切錯雜彈,仿佛不是澆在地麵,而是澆在周宿心中,如滾燙溶江燙得激烈。

他忍著焦灼,拿出自己從未有過的耐心,「吃點吧,就一點。」

無所謂了,哪怕葉青堯嫌他礙事嫌他煩,他也一定要哄她吃點東西下去。

「葉青堯。」

「青堯。」

周宿輕輕握住她手腕,卻被葉青堯推開,連同那烤好的魚也被推到地麵,粘上灰被弄髒,吃不了了。

周宿愣住。

其實這並不是葉青堯故意,她雖然不喜歡被周宿哄,也沒打算浪費糧食,魚被推到地上實在是意外,但也歪打正著,她沒打算解釋。

周宿卻什麼也沒說,也沒有發脾氣,而是沉默地坐回火堆旁重新為她烤魚。

葉青堯去瞧他的神色,是真沒半點兒怒氣,最顯而易見的是眉宇間藏也藏不住的焦灼。

為誰?

為她嗎?

就因為她不吃飯?

同樣一件事,胥明宴是如何做的呢?

他不會用哄的方式,而是和她聊天,說許多典故,像給小朋友講故事一樣,危言聳聽一些不好好吃飯的不良後果,把葉青堯逗笑後,也便願意吃幾口。

胥明宴很了解她,也很聰明,懂得用她喜歡的方式。

周宿和他很不一樣,雖然用心但略顯笨拙,前有珠玉,後人自然無趣。

葉青堯目光淡淡,看著他認真烤魚的模樣。

很少有男人長成他那樣,陰冶邪冷,狹長眼眸不描而細挑,哪怕不笑,也帶慵懶漫不經心的昳俊氣,有些「媚」,但這媚卻不是女氣陰柔的,而是渾然天成的冷,哪怕火光映在臉上也消融不了半分。

「你怎麼會鑽木取火?」

周宿愣了愣,之所以會這個,源於小時候救過的一個小女孩,那時候她想跳井,他不知怎麼的,突然善心大發將她勸回來,還千方百計的生火為她烤肉。

本打算說,但話到嘴邊,周宿忽然停住,女人的嫉妒心很莫名其妙的,萬一她知道後拿這件事嘲諷他從小就多情呢?就回答得滿不在意,「這有什麼難的。」

葉青堯略帶審視,但也沒有追問。

周宿很快把第二條魚烤好遞給她,「你要是還不想吃,盡管把這條魚推到地上,我會接著烤第三條。如果第三條也沒有興趣,我會出去給你找別的吃的,直到你願意吃為止。」

葉青堯看著他,「何必?」

他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刀,剃掉魚肉刺,割最嫩的地方遞到她嘴邊。

葉青堯沒動靜,他就捏開她的嘴,把那塊魚肉塞進她嘴裡,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因為有了喜歡,就無法輕視。」

葉青堯愣了愣。

這樣的投餵方式……

很像記憶裡的那個少年。

她目光少見地復雜起來,不怪她多想,越瞧周宿,越覺得與記憶的少年相似,無論是浪盪不羈的行事風格,還是麵容與輪廓。

「……你是不是救過一個想跳井的小女孩?」

周宿緩慢蹙眉:「你怎麼知道?」

兩個人都愣住。

對視著,似能穿過時光洪流追溯往昔,回到最初見麵的竹林枯井旁。

那年清風相送,樹下枯井,竹枝兜彎了經年。

此刻,洞外雨巧妙地奏響別後重逢。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來來回回,停停走走,他們居然找到了最初模樣。

都沒有想到他會是他,她會是她,也從未想過再見麵會是這樣的境況。

火堆燒得愈熾烈,雨聲落得愈急促,他們的對視未改分毫,像要看進對方靈魂深處,將過往這些年的所經所歷看得清楚,但也許這隻是周宿的想法,葉青堯最初的確驚訝,很快,她情緒回攏,反而出現顯而易見的索然無味和……失望。

周宿還來不及高興與故人重逢,就已經被她不加掩飾的情緒刺傷到,「你在失望些什麼?」

「沒什麼。」

葉青堯瞧一眼那烤魚,興致缺缺:「肉不是當年味道了。」人也不是當年那個人。

是她將他想得太好,總以為能說出那樣話的少年,定然比玉奎還要灑脫,也曾期待著再見麵那天能共同喝杯茶,講完分別後的所見所聞,再聽他說一說和當年一樣狂放不羈的話。

可惜歲月如刀,將人打磨成千般模樣,不復往昔。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隻會掉淚的倔強女孩,他也少了很多「靈氣」。但這樣想也不應該,她怎能一廂情願把少年包裝成自己以為的那樣,而不允許他隨風生長,或彎或曲?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其實也符合他性子。

從失望,遺憾,再到釋懷和無波無瀾,短短一兩分鍾,葉青堯整理好所有情緒。

「多謝你。」

是在謝曾經,也是現在。

不論他是怎樣的周宿,都是救過她的周宿,但也僅此而已了。

周宿能感覺出來她情緒轉變,心裡頭,一種名為悵然的滋味兒在生根盤旋,仿佛原本屬於他的某種東西正在漸漸消失,那應當,是葉青堯這些年對他的期待。

周宿壓眉逃避她視線,卻瞧見手中的刀,多年前他用它割烤肉給她吃,沒想到多年後還是它。

隻是它沒變,而他們都變了。

「好久不見。」

說這句話,周宿沒有看葉青堯,像是對她說,又像在與歲月耳語,帶著久違地嘆息。

這真是奇怪,他怎麼會因為葉青堯那失望的眼神就產生自慚形愧?仿佛分開這些年他做了許許多多對不起她的事,仿佛過往人生都是汙濁,骯髒的,不配與她相遇時坦坦盪盪地見麵和對視。

所以他逃,有些少見的慌和亂,雖然無從探究,但奇怪的壓悶感直攪得他肺腑難受,腥氣在喉嚨處回盪,他嘗到了血的味道。

「我……」

用力克製,卻話不成調,嗓音輕顫。

葉青堯眼神淡,坐得閒適慵懶,輕輕將他看著。

周宿匆匆一瞥,瞧見的就是她這般無所謂的模樣,再也忍不住,偏頭吐出一口血,連累身軀無力跌倒在地。

火堆裡的乾柴被燒斷,與轟隆雷聲齊鳴,周宿喘氣急促,沒敢抬眼看葉青堯的表情,而她也沒有伸手扶一扶他,始終不鹹不淡地旁觀。其實這樣也好,他還真不知道她這時候要是說句話,會將他逼到何種境地。

他看到了她雪色道袍上染著他吐出來的點點汙血,實在有礙觀瞻。

「雪」與「血」明明同音,卻同音不同意,差之千裡,便猶如鴻溝般跨越不了,就像……就像他和葉青堯。

不。

不可能!

周宿忽然抓住那一塊裙紗用力擦拭,妄想證明什麼,改變什麼。仿佛隻要他將這幾滴髒血擦乾淨,她如雪的衣袍就還會如初乾淨,但他在做無用功,不管他如何堅持和努力,那血跡像繡在衣服上的印記,無法抹去。

「不用擦,我會扔掉。」

淡漠的聲音讓周宿僵了僵。

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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