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1 / 2)
天道不可能在短期內劈兩次裴湮。
鬱歲抉擇了下,還是選擇低調,她捧著裴湮的手口勿住他的傷口,柔聲細語,「師父乖乖的哦,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
手背傷口被口勿的溫軟觸感還沒傳到心口,另一種被拋棄的暴戾感就席卷而來。
裴湮都不給理由的,又溫和又霸道,「為師要去。」
他這個樣子真的好像個無理取鬧的熊孩子,可她又不能大逆不道的去打師父——
打道侶算不算家暴?
鬱歲認真思考。
溫柔路線好像不太有用啊。
裴湮忽而又說,「為師也會變別的。」
他向來清冷的眸色含著期待,如星光般,濃密的眼睫又落寞垂下,那一抹陰影映到了手背鮮紅的傷口,無端又添了幾分脆弱。
他如此可憐。
又如此的孤獨寂寥。
「……」
最終的結果是裴湮變成了隻小狐狸。
毛發並不是他獨有的那種白色,而且偏向暖色調的橘紅,狐狸眼比顧西辭的好看太多,是真心實意充斥著溫柔與深情的。
鬱歲抱起毛絨絨的小狐狸。
行吧,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
*
喪葬閣的開業時間定在了深夜兩點半。
夜深人靜。
正好可以低調開業。
——汪淩雲選擇的這條街說是一十三洲最繁華的街道也不為過,妥妥的不夜城,淩晨兩點正是紙醉金迷的時候,但行人卻又比白日少許多。
不會過分招搖。也不會過分冷清。
此時距離淩晨兩點尚早。
鬱歲帶著狐狸閒逛,她喜歡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更喜歡囤東西,看入迷了難免顧不上小狐狸。
不,應該說,直接遺忘了狐狸。
裴湮腳步停下來,狐狸眼泛冷,盯著鬱歲歡快的背影。
然而鬱歲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娘親也真是的。」
「怎麼連自己帶的小狐狸都給忘了?」
今天喪葬閣開業。
墨青自然也要來捧場,他看鬱歲好久了,都沒找到一個好時機去打招呼,萬一再被誤會成跟蹤狂就不好了。
誰曾想。
鬱歲居然連自己的靈寵都不要了。
看樣子還是開了靈智的,以後說不定還能化成人呢。
墨青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走吧,我讓人把你送回去。」
待拐入孤冷小巷。
墨青拿出傳音符準備聯係魔尊。
——寵物有時候也能成為談情說愛的橋梁呢。
然後。
這隻狐狸當著他的麵變成了魔尊。
墨青傳音符差點沒拿穩,「尊上」這倆字正要脫口而出,忽而感應到有人路過,機智應變,「爹!」
裴湮目光看向不遠處。
那裡青色衣衫一晃而過,像是從未出現。
他收回視線。
墨青在用眼神詢問,需不需要處理掉?
裴湮沒心情和他眼神交流,他還等著去讓鬱歲愧疚呢,直接問:「何事?」
他這個樣子。
墨青就懂了。
也是,魔尊怕什麼呢?
魔尊隻怕在鬱歲麵前暴露好不好?
墨青語氣甜甜的回:「爹爹,我剛剛是想給娘親傳音,怕她找不到我們。」
拐角處。
躲在牆壁後麵,手忙腳亂用法器掩蓋氣息的任吟瞳孔驟縮。
爹爹?
娘親?
師祖竟然已經成親了嗎?
竟然還有了孩子?!
任吟竭力穩住氣息,以免自己被發現。
她此次下山是和雲覓一起的。
不久之前,雲覓剛突破化神,一直閉關鞏固修為,如今好容易出關,便約了小姐妹一起來參觀喪葬閣的開業典禮。
隻不過沒料到喪葬閣的開業時間是在淩晨兩點,兩人隻好先逛街打發時間。
中途雲覓說有件事要去做。
讓她在原地等一等。
任吟在原地等著,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以為是雲覓回來了,沒想到居然看到了裴湮與另一個男子。
更沒想到會聽到如此勁爆的消息。
她咬緊牙關,甚至屏住了呼吸。
聽覺反而敏銳起來。
她聽到那個陌生男子說,要聯係娘親。
也聽到了裴湮冷冰冰的聲音。
——「不必管她。」
冷的叫人心寒。
好像對「她」沒有一點點情意。
就像是在對待一個物品一樣。
而他兒子回:「好的。」
「都聽爹爹的。」
他對「娘親」的態度如同他爹一樣冷漠。
任吟緊緊貼在牆麵。
一方麵是因為聽到巨大秘密而產生的震驚,另一方麵則是沒想到向來光風霽月的師祖竟然已經成親。
……他為什麼隱瞞?因為不喜歡嗎?
可修士在子嗣一事上向來要艱難一些。
修為越高越難以孕育後代。
裴湮卻是如何對待為他孕育孩子的道侶的?
態度冷漠,還沒有給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
任吟生出一種吞了蒼蠅的惡心感。
這種感覺在裴湮離開沒多久。
鬱歲到來事達到了頂峰。
因為墨青叫鬱歲,「娘親!」
任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捂緊嘴巴,生怕自己泄露出一點點聲音。
竟然是鬱歲嗎?
鬱歲與裴湮的孩子?
鬱歲的嗓音總是透著些不諳世事的天真:「你有沒有見過一隻狐狸?」
墨青指了個方向:「許是朝那邊走去了。」
鬱歲點頭去找狐狸。
可惡,這隻狐狸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路過拐角的時候,察覺到有幾分不對。
仔細盯著牆角的地方。
任吟貼緊牆壁,屏住呼吸。
完全不敢發出一點點聲音,她隻能在心中不斷安慰自己,這個法器能幫她掩藏氣息,大乘期都看不到她的。
墨青跟了過來,他雖然眉眼彎彎,笑容甜甜,可眼神卻冷,直直地盯著她,好似已經看透了偽裝,「娘親,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鬱歲認真觀察,「牆好像有點搖搖欲墜。」
墨青:「……」
您這麼高的修為是用智商換的嗎?
鬱歲沒有糾結太多,「走啦,去幫我找狐狸。」
墨青乖巧:「好的,娘親。」
他們相處起來就像是真正溫馨的母子。
如果任吟之前沒有聽到他與裴湮的對話,沒有聽到他們冷漠的話語,她真的會信。
他們的身影快要消失時。
墨青猛地回頭,眼神極冷,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極了索命惡鬼。
任吟一驚,差點沒撐住偽裝。
直到墨青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猛地喘了一口氣,貼在冰涼的牆壁軟軟滑落,跌坐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
頭頂忽然飄過陰影。
「找到你啦。」
任吟一驚,猛地戒備抬頭,見是雲覓,大鬆一口氣,「我們快走。」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隻想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她的修為在裴湮麵前不堪一擊,雖然用上了法器但也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倘若裴湮準備滅口……
雲覓跟著她跑到繁華街道,美目疑惑,「你怎麼了?」
任吟心裡亂糟糟的。
不知道該怎麼理順這惡心的魔幻現實,況且也無法與雲覓分享。
隻有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她強撐起了笑容,「沒事。」
「你去哪裡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雲覓有些不好意思,霜白的麵容浮現出些許紅暈,「我之前在玲瓏閣定製了個簪子,剛去取的時候,路上碰見了隻狐狸耽誤了。」
她想到那隻毛絨絨的可愛狐狸,和好友分享,「那隻狐狸居然在買糖果,而且真的很可愛!」
任吟被她的情緒渲染,將糟心事放在一旁,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嗎,有機會我也去看看。」
雲覓拉著她進了一家酒樓,開了雅間,視野正好能看到喪葬閣。
那裡已經圍了一群湊熱鬧的人。
也有些像她們這樣定了酒樓,呆在雅間看下麵的景況,
「這個喪葬閣出現的好奇怪。」
任吟灌了杯水壓壓驚,「一十三洲年年都會有怪事。」
況且,與裴湮連孩子都有了這件事相比,喪葬閣也不古怪了。
雲覓心說,也對。
「哦對啦,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是玲瓏閣的盒子。
華美又精致,觸手便能感受到濃鬱的靈氣,任吟接過來,笑著問:「是什麼?簪子嗎?」
雲覓點點頭:「對啊。」
「你每天就知道練劍,整日又一身青衫,都沒點首飾打扮的。」
盒子裡除了簪子,還有青玉戒指。
原本以為濃鬱靈氣是盒子上散發出來的,如今打開才隻是這枚戒指。
雲覓拉著她的手,幫她帶上戒指,「你可不能把戒指給別人哦,這是我特意尋來的。」
任吟笑著說好,「裡麵有什麼玄機?讓你這麼寶貝?」
這個酒樓的私密性很好。
但雲覓還是壓低了嗓音說,「是囚山秘境的鑰匙。」
囚山秘境是上古秘境。
前不久忽然開啟,但卻並沒有完全開啟——聽說裴湮也曾進去一探究竟。
隻是沒過多久,秘境又關上了。
玲瓏閣給出的消息是「不久之後,囚山秘境會再次打開一次。」
雖然不知道玲瓏閣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有關囚山秘境傳說許多。
每個傳說都透露出了一個消息,囚山裡麵藏著巨大的機緣。
任吟連忙要摘下戒指,「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雲覓按住她的手,不容置喙,「拿著,我知道你讓別人提起你的時候,不再是以丹修長老的名號,而是一個劍術超群的劍客,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可不要辜負我的好意!」
任吟在劍術上差了幾分資質。
尤其是在人才濟濟的問天宗,劍術始終是比不上那幾位師兄們。
所以才迫切地想要提高劍術。
不然也不會死皮賴臉跟著進試煉場。
當然,進了試煉場以後,又是一個打擊。
原本以為隻有煉氣期的鬱歲,竟然也如此的有天賦,而且有那麼年輕,她練了上千年的劍,在鬱歲麵前也不過是個小孩子的把戲——
等等。
煉氣期?
任吟自怨自艾的思緒一頓。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
鬱歲處在煉氣期,是因為生了孩子,境界大跌?
裴湮卻又收了鬱歲為徒。
還掩蓋了鬱歲的真實年齡。
萬一日後這段戀情暴露,千夫所指的一定是鬱歲。
任吟越想越覺得心寒。
她隻覺得曾經將裴湮奉為神明簡直是個笑話。
哪裡就是光風霽月的劍尊了?
分明是個道貌岸然,禽獸不如的偽君子!
雲覓見任吟態度低落,以為她是在因為修為之事煩惱,又笑著安慰她:「囚山裡麵的機緣很多的,我們家吟吟去一趟回來,說不定能比裴劍尊還要厲害呢!」
任吟回過神,不去想裴湮這個事,專注當下,「你剛剛突破化神,正是需要鞏固修為的,你才最應該去的。」
雲覓無奈的笑著,「別推辭啦,我爹爹給我算過了,我的機緣不在囚山,你就拿著吧。」
任吟狐疑,「真的?」
雲覓點頭,「真的!」
「拿著吧,我還等著你飛升了,我好躺平呢。」雲覓抬手比劃著,「我就是那個雞犬升天的雞犬。」
任吟嗔了她眼,「怎麼形容自己呢?」
兩人又都笑了起來。
*
街道雖然繁華,但也很少會有狐狸出現。
然而鬱歲卻死活找不到裴湮。
裴湮會丟嗎?
不會的。
他是劍尊,誰能讓出事?
——天道能。
鬱歲心生不安。
也許天道戰術猥瑣,就是要在短期內不斷傷害裴湮呢?
鬱歲越想越恐慌。
傳音符也一直沒有回應。
她真的擔心裴湮是不是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受苦。
正在這時。
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鬱歲抬眼看過去。
橘紅色的狐狸叼著紙袋,在人群中穿梭。
——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動物,裴湮都能做到萬眾矚目。
鬱歲隻覺得一陣窩火。
好在還知道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熊孩子,於是揪住他的後頸皮就找個沒人的角落。
但還是勉強克製住怒火。
發出了三連詢問。
「師父乾什麼去了?不知道說一聲嗎?傳音符是擺設嗎?」
狐狸口中的紙袋拉扯之中掉在了地方,糖果嘩啦啦撒了一地,亮晶晶的,五顏六色的糖紙泛著流光溢彩,漂亮極了。
他垂頭盯著地上散落的糖果。
「你從未回頭看我。」
鬱歲愣了下。
她隻是逛街入迷了,況且裴湮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還要時時刻刻回頭看嘛。
她一邊心虛,一邊又為自己找借口。
完全沒感覺自己現在這種樣子像極了個渣女。
狐狸爪子拿起了紙袋,裡麵還有幾顆沒掉在地上的糖,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為師為你買了的糖。」
鬱歲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表情,愧疚和感動融合在了一次,猛地抱住了狐狸:「我再也不要讓你離開我了,我剛剛好擔心你被人偷走,關在籠子裡被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