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1 / 2)
鬱歲有記憶以來就是在混沌之境生活,對文明社會所形成的禮義倫理等並沒有過於深刻的體會。
此時聽到裴湮的詢問。
隻是有些懵懂的看向他,思考著條條框框,「可是公開,對你有影響啊。」
裴湮抬手撫過她臉頰,極為柔軟,回想著剛剛在大殿聽到的話語,內心某處也變得極為柔軟,可惜此時卻未曾注意,隻是掛著溫柔麵具:「會有什麼影響?」
鬱歲仔細想想:「別人會鄙視你,詆毀你,罵你。」
裴湮嗯了聲,耐心問:「還有嗎?」
鬱歲又想了想,「也許會讓你退位,不讓你做問天宗的師祖,也不讓你做劍尊。」
裴湮點點頭,表示肯定。
語氣溫和的又重新問了一遍,「還有嗎?」
鬱歲想不出來了。
她搖搖頭,深感這場婚姻太過轟轟烈烈,成了個親,多年經營毀於一旦,身份地位岌岌可危,而那些憧憬與崇拜的目光也全然不在,說不定還會多幾分嫌惡。
「有點不值得。」她嘟囔。
裴湮坐在軟榻,將她抱在懷中,垂頭,清雋如畫的麵容映入她的星眸,與往日的淑人君子不同,蘊含幾分輕狂,「歲歲知道為師為何做劍尊,又為何創辦問天宗嗎?」
鬱歲:「為何?」
「忘了。」裴湮語氣還有幾分無辜。
鬱歲:「……」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罵一句髒話。
裴湮輕拍她的背,仿若在搓一個糯米團子,柔柔軟軟,泛著甜香,他繼續說,「想來也不怎麼重要。」
鬱歲打了個哈欠,有點昏昏沉沉,「問天宗與一十三洲不重要嗎?」
裴湮遵循本心:「不重要。」
鬱歲嗓音含著濃濃的困意:「那什麼重要?」
裴湮麵色不改,淡淡笑著,隻是笑意沒達眼底。
上萬年的孤寂,他早就忘了初衷,記憶歷久彌新,他卻猶如局外人般觀看,厭世感與日俱增,說想要毀天滅地也不為過。
至於對他來講,什麼重要。
裴湮目光落在已經睡熟的鬱歲臉上,抬手撥開散落在她臉頰的青絲,目光全然沒有剛剛的溫柔,稱不上冷冽,隻能說是漠然。
什麼都不重要的,漠然。
…
距離裴湮離開這裡前後也不過五分鍾。
他重新踏入大殿。
師兄三人自然不能大逆不道的審訊師父,紛紛起身。
也就是眨眼之間。
更強大的威壓擠滿了大殿,較顧西辭的更為霸道與殘暴,濃烈至極,伴隨著窒息感一同襲來的則是瀕臨死亡的恐懼。
顧西辭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脊背刻意挺的筆直,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攔住要為他求情的掌門與鶴尋雲,他仰起頭,帶著些無畏直視裴湮,「我應該稱小師妹為小師妹,還是小師娘呢?」
裴湮斂眸看他。
「不重要。」
是。
不重要。
顧西辭惱怒的也根本不是師徒戀。
他自嘲的笑了聲,「師父有想過鬱歲身上的謎團嗎?」
「她是煉氣期,卻有著堪比,甚至比大乘期還要厲害的修為,之前擅闖拂明峰妄圖毀壞結界,又與魔界牽扯甚廣。」
即便鬱歲發了誓,但誓言反噬也並非立馬奏效,況且若是有更大的圖謀,相比之下,未必不願意承擔誓言反噬的後果。
比起鬱歲的一句誓言,顧西辭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親手查到的東西。
「如今橫空出世的魔主就是她。」
「她之前的過往宛如一片空白,根本無跡可尋,接近您雖不知道有什麼目的,但一定是有陰謀的。」
「師父有沒有想過,她留在您身邊,隨時都會傷到您!」
忍不住跟過來吃瓜的係統嘖嘖兩聲,不由得感嘆:
顧西辭好像那些害怕孤寡又有錢老人被騙婚的操心兒女。
不止顧西辭這麼想。
掌門亦是如此想的。
礙於魔主身份,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師徒戀了。
裴湮隻一句,「我知道。」
顧西辭猛地睜大雙眼。
看裴湮眼神又氣又痛——
鬱歲是給裴湮灌什麼**湯了嗎,都知道竟然還如此死心塌地!?
係統哢哢咬著瓜,幸災樂禍。
完了完了,這更像是看癡傻老父親被騙身騙錢的眼神了。
裴湮無意解釋太多,「我會離開問天宗,與問天宗不會再有半點瓜葛。」
掌門與鶴尋雲齊齊驚呼:「師父?!」
係統手中的瓜啪嗒掉地。
它震驚地望著裴湮,有那麼一瞬間的亂碼。
乾什麼乾什麼?
脫離問天宗?
暫且不說之後的劇情問題,單單是這個舉動,都足夠讓那個戀愛腦感動死——
濾鏡太厚。
有時候是不可能輕易打碎的。
係統陷入沉思。
佛係路線到底對不對?
顧西辭則是更加氣惱,狐狸眼仿若含著水光,「師父要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與我們斷絕師徒關係嗎?」
裴湮抬手,一股氣流而去將他扶了起來:「從今以後,你們不必拜我。」
掌門:「事情未必沒有轉圜之地,若是小……」他停頓了下,屬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鬱歲,「身份果真特殊,那將其留在問天宗也並非不可,但凡有什麼不利於一十三洲的動作或舉動,我們也可以提前得知。」
顧西辭與鶴尋雲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眼神是同樣的期待。
上千年的師徒情意。
怎麼能如此輕飄飄的斷絕?
可惜裴湮態度堅決。
其實他們幾人也能夠想明白。
問天宗崇拜與憧憬裴湮的不勝其數,裴湮跌下神壇,染上汙名,他們是最接受不了的,遷怒也是必然的。
裴湮離開問天宗,是為了鬱歲。
另一方麵。
也許是為了維護問天宗的清譽。
但他們很難說,這份維護到底有多少。
*
奉鶴山。
鬱歲是被吵醒的。
係統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叫喊著。
【係統:醒了啊。】
【係統:我這兒有兩個消息,你要聽哪個?】
鬱歲蹙眉,揉著腦袋下床。
可惡。
裴湮竟然讓她睡著了。
……這一招真不錯,她回頭也要學一學。
眼下重要的不是學習,是去看看裴湮如何處理這件事的。
【係統不甘寂寞: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鬱歲懶得理會它。
【係統自顧自說了起來:第一個消息呢,就是裴湮已經入了魔,他在魔界已經發展出了不小的勢力。】
鬱歲笑了起來,像是沒有聽清一般,「再說一遍?」
係統又不傻。
它把懷疑的種子埋下以後,就開始說正事。
【係統:裴湮為了能名正言順的去魔界,拿你做借口,與問天宗斷絕關係了。】
鬱歲隻關注了後半句,「他和問天宗斷絕關係了?」
係統心平氣和的嗯了聲。
它現在對戀愛腦抱有老父親般的寬容,反正等到以後濾鏡破碎,這些埋下的種子都會長成參天大樹。
【係統:雖然我挺想讓你修無情道,但我還是希望看到你與裴湮情比金堅,砥礪前行。】
然後再斷情絕愛。
這樣的無情道,才更是個完美的藝術品。
鬱歲不知道係統腦子裡的想法,一出門,就看到了裴湮,他正在收拾東西。
準備來說,是他們的衣服與一些日常用品。
大多數都是鬱歲的東西。
裴湮的東西都放在儲物袋。
他比我更像個過客。
鬱歲忽然這樣想到。
他與這個世界的牽扯很深,但又很淡,淡的猶如雪落無聲,雁過無痕。
鬱歲走過去抱住他。
摟住他精瘦的月要肢,臉蹭著他的後背,悶聲問:「可以不離開問天宗嗎?」
裴湮將儲物袋收好,轉過身,垂頭看她,眸色如墨,浸著星星點點的溫柔,卻也充滿了蠱惑,誘人跌入萬丈深淵,「歲歲不想離開?」
鬱歲:「我隻是覺得……」
裴湮笑了聲,「那便離開。」
因為睡覺,鬱歲的發型有些散亂,他讓鬱歲坐在凳子上,抬手拆了她的簪子,青絲散落,拿起木梳一梳而下,柔軟而絲滑,宛若綢緞一般。
鬱歲從銅鏡望裴湮,「師父知道我剛剛想說什麼嗎?」
「嗯。」
無非是為他考慮的話語。
沒必要。
裴湮垂著眼皮,握著她柔軟的發絲,梳了個非常復雜,鬱歲完全叫不出名字的發型。
還挺漂亮。
鬱歲對著鏡子臭美。
裴湮將木梳裝進儲物袋,見她顧影自憐頗覺好笑,點了下她額頭,「準備欣賞多久?」
鬱歲唔了聲,自我陶醉,「這麼好看,當然欣賞好久好久了。」
裴湮失笑。
他握住鬱歲的手,「走了。」
鬱歲輕輕眨眼,「要去喪葬閣嗎?」
裴湮點頭。
鬱歲再次眨眼。望著裴湮,意味深長說,「師父這算不算吃軟飯?」
她說完自己就笑了起來。
「帶著億萬家產來做喪葬閣的上門女婿。」
裴湮微微勾了下唇。
心情極好的樣子。
*
出了奉鶴山。
裴湮便將結界給撤了。
宛若仙境的景色如畫卷般露出了真麵目。
鬱歲時刻看著裴湮。
就很擔心他會不會有後悔的情緒。
別人那是百年基業,他這可謂是萬年基業了,多少也得是有點情懷的。
裴湮神色一直淡淡。
完全沒有流露出任何不舍與難過。
掌門三人站在不遠處注視著裴湮。
鬱歲扯了扯裴湮的衣袖。
示意他去看他們。
裴湮微微蹙眉,到底還是走了過去。
掌門向來情緒內斂,如今確實情緒最為外露的,眼眶微紅:「師父一定要走嗎?」
係統嘖嘖兩聲。
【係統:你猜裴湮在想什麼?】
鬱歲:「你去問問?」
【係統反向勸說:他所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哦,日後你可要好好與他一起過日子,不要像以前那樣任性。】
鬱歲:「……」
這話聽著,好欠揍啊。
句句都是為她好,句句都在打壓她。
鬱歲不再理會係統。
向裴湮走過去。
聽到了掌門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