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1 / 2)
邢菲詫異地看向她:「前兩天在外麵彈,門口都給堵上了,又不進來消費,怎麼做生意?」
說來也真是,新招的兩個人,剛來就引發一波轟動,孟凡倒沒什麼,人乖,林傾月就純純是紅顏禍水,蒙著麵坐在那兒就人潮湧動。
邢菲很慶幸自己答應了她蒙麵彈奏的請求,不然的話門口都要被擠爆了。
就是氣人,圍在門口看的人多,進去消費的人少。也是,在門口就能看了,誰還要進去呢?
於是趁網上同城有了些熱度,她趕緊改變經營模式,把這倆人都給弄到裡麵去,隻有買票了才能聽見看見。
別說,效果還真好,原本她這民樂行開成茶樓的設想總被潑冷水,純靠著金主妹妹才撐到今天,這會兒才到中午,茶樓上就坐了一大半人了。
全是沖著林傾月去的。
邢菲是標準的生意人,賺了錢心裡一高興,態度就好,邊走邊熱情地給兩位少女介紹種種裝潢的得意之處,從雕梁到畫屏,就連桌椅也是黃梨木的,茶盞也是青花瓷的,如是種種,不一而足。
應迎迎很是捧場:「哇,老板你好厲害!」
邢菲擺擺手,臉上顯現出一絲羞赧:「哪能呢,都是她……幫忙的。」
金主妹妹哪裡都好,又聰明又有錢,對歷史文化更是了如指掌,她說是民樂行的老板,其實基本一竅不通。
應迎迎沒聽清:「誰?」
「沒什麼。」邢菲把人給帶上樓,指了指欄杆外的樓下大廳,「演奏的幾位都在裡頭,樓上包廂有三種規格,你們選哪種?」
徐路梔扒著欄杆往下望,欄杆入手是上好的木質,微涼醇厚,還雕著花,樓上的設計卻好像故意讓你看不清似的,一眼望過去隻能隱約看見些人影,其餘的都被柱子擋得結實。
倒是很符合中國古典美學,什麼都藏著掖著,比一開始就袒露更誘人。
再一抬眼,邢菲的鳳眼笑得眯起來,不用說,徐路梔就了然了她話中深意。
這是走一步付一道錢的意思,坑是真坑啊。
但來都來了,徐路梔還是好脾氣地問:「每種包廂有什麼區別?」
邢菲笑眯眯地介紹:「小包廂上普通茶,焚普通香,上普通茶點,看的角度嘛也普通,能待的時間嘛也普通……」
應迎迎打斷她:「中包廂上中等茶,焚中等香,上中等茶點,看的角度中等,待的時間中等?」
「那可不嘛!」邢菲誇贊,「年輕人就是聰明,懂得舉一反三!」
她又補充:「對了,隻有大包廂才有資格邀請人過來彈奏。」
當然,「邀請」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就不用多說了。
應迎迎小聲在徐路梔耳邊嘀咕:「這哪個冤大頭會選。」
一道接著一道,全是坑,得是瘋子才上當。
下一秒,她就眼睜睜看著徐路梔點頭,平靜地說:「大包廂。」
「好嘞!這邊請!」似乎是怕她們反悔似的,邢菲動作快得很,一陣風似的就把她們引到了樓上。
等人坐下,還不放心似的問:「小妹妹,你們成年了吧?」
徐路梔沒正麵回答,拿起手機掃了碼,說:「先付了。」
「好嘞,馬上給您上茶!」邢菲搖搖擺擺地出去了,留下應迎迎和徐路梔兩個人麵麵相覷。
應迎迎終於忍不住,在偌大的包廂裡躺下來,嘆了口氣:「梔梔,你是嫌錢多嗎?」
就這錢,都能吃頓好的了,雖然她們零花錢不少,但也不至於這麼燒。
雖然平心而論,光這包廂的精致程度配得上她們付的錢,就連牆上掛的畫都是真跡,幾個點綴的花瓶也搞不好是文物,雖然也不怎麼過分值錢,但誠意還是滿滿的。
更別提什麼上等茶上等香了。
就是總覺得,專門在這種環境裡,寫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好像分外虧得慌。
徐路梔搖搖頭,沒說什麼,一直等到邢菲又進來泡了茶,點了香,上了茶點,等著邢菲出門給她們拉上簾子,再留下一句:「想要什麼隨時喊我就行。」
應迎迎喝了一口茶,皺了皺眉:「好苦。」
徐路梔端起茶盞品了一口,茶盞是越窯出產的,茶湯泡得很有技巧,澄澈清亮,入口先是苦,再是香。
她抿了抿唇,得出結論:「黃山毛峰。」
很不錯的茶了,再配上清甜可口的茶點,裊裊的香氣,書架上擺著古色古香的書卷,樂聲泠泠響在耳邊,仿佛整個世界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就連時間流淌的速度都慢了下來,在外麵,是現代化熙熙攘攘的臨城,快節奏停不下來;走進來,就好像穿越到了悠然的古時,可以耐下心來品鑒一首樂曲,喝一盞茶。
徐路梔開口,說話聲音都輕了很多:「你寫會兒作業吧。」
「哦。」應迎迎不情不願地從包裡掏出作業,沖著雪白的界麵發著呆,忘了問徐路梔要乾什麼。
徐路梔規規矩矩地坐在紅木椅上,閉上眼,側耳細聽傳來的樂聲。
不愧是最貴的包廂,樂聲明明在一樓大廳,聽起來卻仿佛近在咫尺,而彈撥古箏的那隻手,也仿佛一下下彈在她的心上。
樂聲流暢,情意綿綿,也一下一下攪亂著她的情緒,僅僅是坐在那兒,卻仿佛體驗了千年的悲歡離合,大徹大悟。
徐路梔長睫微顫,無數次克製住自己的沖動,一直等到一曲完畢,才矜持地起身到欄杆前,狀似不經意地往下一瞥。
大廳裡屏風與柱子次第散落,數位漢服旗袍的美人坐在椅中,或彈或撥,或吹或拉,也有停下手休息的。樂聲汩汩流淌,絲竹裊裊,不絕於耳。
徐路梔的心跳了跳,不用刻意去尋,她就能一眼認出林傾月的所在。
大廳正中間的位置,女人麵蒙輕紗,垂著眼,素手在一架古箏上彈撥著,動作行雲流水,骨子裡卻透著一股懶散,似乎是彈的樂曲對她而言太沒有挑戰性,心思也就沒花太多在上麵。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女人手下動作不停,驀地仰了頭,抬眼上望。
徐路梔閃避不及,被迫對上了林傾月的視線,隻一眼,就猝不及防地撞進了她深深的桃花瞳中,墜入她眼中被擊碎的點點星光。
隔著兩層樓的距離,卻還是那麼毫不猶豫地相遇,隻是偶然間看了一眼,就恰好是她和她。
這個概率有多小呢?又好像是命中注定,百分百的可能。
徐路梔呆呆地想著,被困在林傾月的桃花眼中出不來,隔了幾天見麵,姐姐美到不可方物,一雙眼睛像是能勾魂攝魄般,輕易就把她的魂魄給勾去了,亂了心神。
心裡空空盪盪,什麼也不想,就隻有她。
隻是過了一秒,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林傾月低了頭,從樓上隻能看見她鴉羽般的長發,和她雪白修長的脖頸,白紗輕輕晃,晃得人意亂情迷。
徐路梔恍惚看見林傾月浮現出似有似無的一個笑,卻又好像沒有,神秘又勾人。
林傾月低著頭,素手彈撥,越來越快,一曲《漢宮秋》,配著其他樂器一起,樂聲齊發,相互配合,綿綿不絕,哀婉淒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