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病房對峙(2 / 2)
莫曉雙手環月匈,背抵著白花花的牆壁,站姿比較放鬆地打量著床上那人。
「6小時23分。」那人淡淡抬眸,「我已經醒來這麼久了。」
莫曉一愣,見他抿著唇瓣,眼睛緊緊盯著她,好似有氣。
略一猶豫,解釋道:「我在外麵。」
末了,又補充了句:「剛回來。」
本已做好聽什麼不太中聽的話的薑晞沒料到她竟會解釋,眉梢微挑,唇邊剛要浮現一抹笑意。
便又聽見耳邊傳來一句:「我殺了沈奇。」
薑晞微微一默:「他犯了軍法,當殺。」
啪嗒——
莫曉忽然走近,拿出一個東西,擺在他床畔的桌麵上。
薑晞凝眸望去,發現竟是沈奇的肩章。
「以我莫曉的個人立場,作為野草營營長,為了那些枉死的戰友同胞們,我千刀萬剮他都不為過。」
「但作為你、」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又繼續道,「作為你的朋友,我把他的肩章給你帶回來了。」
沈奇縱有千般不是,但唯獨對薑晞,是沒話說的。
莫曉覺得,她能讓他死無全屍甚至曝屍荒野。
但至少薑晞,或許會想要祭奠一下他。
畢竟他們從微末時出生入死一路走來。
當然,莫曉覺得自己十有八九做了無用功。
以薑晞以往的性子,是不太在乎這些的,說涼薄都不為過。
莫曉當然覺得沈奇死不足惜,但又不太希望薑晞真的無動於衷。
如果他真的對身邊任何羈絆都毫不在乎的話,會非常孤獨的。
莫曉仿佛看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在茫然無際的黑暗冰原上艱難跋涉。
從孩童,到少年,到青年。
她每每瞧見,每每都忍不住想要拉他一把。
她目睹了太多,也插手了太多,好像已習以為常,等真下定決心要割舍時,卻發現交織纏繞,理不清剪不斷,茫然無措。
「你想讓我做什麼?」薑晞拿起那枚肩章,看了眼,抬眸問莫曉。
他在這一瞬間想到很多。
莫曉已經升任野草營營長,她故意帶回肩章,也許是想表明她掌握有充足的證據可以使他邊防軍大亂,也許是想以此為條件談判讓他做某些方麵的讓步,也許是想在最後一戰徹底告捷之前從自己手中為那群半感染者們爭取更大的利益……又或許、又或許是……她隻是單純地來安慰自己。
最後一種可能是最開始便在心頭升起的卑微的、隱晦的、難以置信的小小祈盼,但還未壯大,便又被理智給壓到了心底最深處,深深埋藏。
她理智、公正、仁義。
她這些年這麼厭惡自己,怎麼可能會單純來安慰他?
薑晞心中苦澀。
莫曉兼愛眾生,唯獨不兼愛他。
室內再次陷入沉寂。
莫曉無語地抿緊唇。
眸光復雜地看著病床上那個男人。
根據檢查報告,他現在應該還處於全身上下疼痛難忍的階段。
但這人卻從一醒來,便神色如常不留間隙地處理了一大堆軍務政務。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隻是擦破了點皮呢。
莫曉有時候,真的懷疑他腦子裡是不是住了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才能在任何時候都不失態、示弱、露怯、動容。
雙方都執拗,雙方都在沉默。
病房內沉寂的時間似乎有點長了。
最後,還是莫曉嘆息一聲,取回肩章,一把火燒了丟進垃圾桶,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