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小皇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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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四月二十日的傍晚, 天邊氤氳著瑰麗的晚霞。

但在隱秘的地下賭場,這裡輝煌的唯有燈光和財富的聲響。

貴賓廳裡,黑檀木的賭桌上,骰子被搖得「嘩嘩」作響。

「張芳意」大管事坐在一頭, 手裡搖來晃去, 開衩長裙撩起一部分, 露出兩條修長的、斜斜並在一起的小腿。

她單手撐著臉,含著一絲篤定而神秘的微笑, 不那麼漂亮的麵孔顯得嫵媚至極。

燈光勾勒出她誘人的側影,看得一旁的佘大人都目光微動。

但長桌的另一頭,直麵她的攝政王, 卻冰冷得不像個人。

攝政王坐得筆挺,好似仍然身處軍營, 純黑外套上的銀飾反射亮光, 如無數細小鋒銳的刀尖, 帶著凜凜殺氣。

他平淡地看著大管事, 似乎看著的不是個嫵媚勾人的女人,而是一麵純白無趣的牆壁。

「大管事搖好了沒有?」

他這樣平靜地問。極致的平靜,像荒原上冷清的風, 還帶了一絲威懾似的不耐煩。

麵對這般肅殺, 大管事卻隻是懶散地、很新奇似地一笑。她長而濃密的睫毛一眨, 手裡動作一停,又猛地往前一推。

「押大押小?」

攝政王看了一眼那隻裝了三隻骰子的紫砂筒:「一柱擎天。」

「確定?」大管事笑盈盈的。

「開。」他叩了叩桌麵。那一絲不耐更明顯了。

大管事纖手一動。

三隻骰子並肩而排,每一隻都顯示「六」。

「可惜, 攝政王大人卻是輸了。」大管事遺憾地晃了晃手裡的紫砂筒。

「哦?」攝政王深灰色的眼睛略一眯,更顯得眼尾鋒利,「大管事, 有意思?」

大管事一臉無辜;「嗯?」

「出千,有意思?」

攝政王又叩了叩桌麵。

頓時,四周響起某種短促的、整齊劃一的聲音。

隻需要一個手勢,周圍的便衣軍人就齊刷刷做出拔/槍的姿態。

殺氣,霎時席卷了這間低調奢華的貴賓廳。

大管事身後的屬下,都不禁瑟瑟發抖。

但大管事笑意更深。

她甚至還閒閒地對攝政王拋去了一個媚眼。

「攝政王大人,真凶啊。」她輕柔地嗔怪,低柔沙啞的聲音天生一段曖昧之意,「人家又不要您的籌碼,隻是搖個骰子玩玩,您何必這樣當真?就不能……」

她做了個曖昧的手勢,笑得更嫵媚:「就不能,隻讓人家開心開心?」

攝政王眉心略略一跳。

他移開目光,看向邊上喝茶的佘大人,不耐更甚:「這都是些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佘大人,我要走了。」

佘大人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此時卻陡然一驚,立即道:「攝政王留步!」

這表現有些太過,堪稱失態。

屋中的人都察覺了,一時安靜下來。佘大人自己也發覺了。他細長的眼睛裡閃過懊惱的神色。

大管事卻不愧八麵玲瓏、長袖善舞,她仿若未覺,隻盈盈笑道:「二位大人今日駕臨天瓊院,是遇到了煩心事,來派遣一二?不如由我來做導覽,領著二位一一體驗一番?」

言談中,大管事又含情脈脈地看了攝政王一眼,儼然一副癡迷、討好的情態。

攝政王看上去則頗為膩煩。

佘大人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他心想,聽說這張芳意大管事出了名的嫵媚玲瓏,卻誰也不沾,而今麵對攝政王,還不是急不可待地想要討好?看起來,天瓊院背後的神秘主人,也未必真有多麼厲害。

他再呷了一口茶,按下心中的急躁。他知道,自己最近心裡事情太多,一時有些太過忐忑了。

佘大人定下心神,兩隻小眼睛一眯,露出個客氣的笑容。

「體驗就不必了。張大管事,我有一件事要辦。」佘大人放下茶盞,「半年前我佘家在你這邊投的錢,我要拿回來。」

投錢?

攝政王目光一動,看向佘大人,似乎有些驚訝。

佘大人則擺出一副氣定神閒的姿態,眼睛卻緊緊盯著大管事。

大管事挑起細長的眉毛,驚訝道:「那筆錢?佘大人,可我們當時講好了,天瓊院操持的這投資……」

「我知道,說好的是一年整。按理說我不該提前……不過,最近的傳聞讓人不安。」佘大人接過話,慢吞吞地說,「有人告訴我,天瓊院這投資根本是騙局,是拿前人投的本金,來還後來人的利,拆東牆補西牆……」

「沒有的事。」張大管事柳眉一豎,又一平,笑容裡帶了幾分火氣,「佘大人,您講話,也是要有證據的。天瓊院賭場開在這裡,為客人們操持金銀,也不過順手為之。五年下來,可曾虧過誰?您這話,未免不講理。」

「我卻是有這個懷疑了。」佘大人今天還真不打算講理,很有幾分蠻橫地說,「你們當初承諾過,若有差池,便是傾家盪產也賠錢。張大管事,而今我不要你傾家盪產,你隻需要將我佘家投的五百萬白銀,連同半年利息,一並還來,我便不追究。」

張大管事麵色變了:「佘大人……」

攝政王終於找著機會插話,問:「佘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天瓊院的投資?」

他長眉微揚,做出一點訝色。他生得俊美非常,便是這一點神情變換,也顯得生動昳麗;張大管事看他一眼,神色都柔和了三分。

佘大人心中嘀咕:長得好還真占些便宜。

他心裡泛酸,麵上卻穩如彌勒佛:「攝政王,這卻是你平時不愛官場往來的結果了。多少人都知道,這天瓊院日進鬥金,也不少能人,近年來還多了項油水豐厚的生意,就是給永康城裡的大人們操持投資,那賺得……嘖嘖。」

攝政王更加驚訝,瞥了一眼大管事。

大管事柔柔地嘆了一聲氣,似笑非笑,又像帶了點哀婉地控訴:「佘大人,您這可就冤枉人了。我們哪裡賺了許多?不過一點零頭抽水,與佘家的生意相比,那是萬萬不如的。」

她謙虛完,話鋒一轉,陡然鋒利起來:「是了,佘家生意遍天下,區區五百萬兩白銀,也配被佘大人放在眼裡?現如今卻這樣急地要錢,莫非……」

佘大人笑容一滯。

他知道,自己既然帶著要錢的目的來,那話說得再漂亮,也掩飾不過去這行為本身的生硬。

他心中盤算一二,又打量幾下大管事,和氣的圓臉浮出一層陰影與狠戾。

他看了一眼攝政王,尤其是攝政王帶來的那一隊便衣軍士。

這些精巧的靈晶火銃,威力並非一般人能夠阻擋。就是元嬰期的大修士,被火銃打幾下,也得受重傷。

今日他特意帶攝政王來,本身就做好了第二種打算。

此時,卻聽大管事含笑開口:「佘大人若是打著威逼強搶的主意,我奉勸您,還是打消得好。」

佘大人抬眼看過去,見大管事斜坐在寬闊的高背椅上,雙腿交疊,手裡有意無意擺弄著一隻青金石符文。

那是一枚鏤空的字符,好似一個扭曲的「盟」字,又設計得宛如兩個相互擁抱的人。

那是……

佘大人忽而一凜,脫口道:「修士同盟?!」

修士同盟是一個組織,而且是一個非凡的、源遠流長的組織。

他們自稱是千餘年前崆峒派的傳人,一心沉迷修煉、鑽研技術,不問世事。

他們有卓絕的戰鬥力,還有數不清的技術,以及幾百年的技術為他們積累下來的財富。

傳說,他們曾與大燕皇室簽訂過契約,約定他們不會乾涉政事,而相應地,大燕也不能管他們修士同盟的人。

這群人特立獨行,在各個領域都神出鬼沒。去年皇帝的私人礦藏中發掘出神晶,竟然有修士同盟的人跑去偷了研究,事後又原封不動地還回來,將小皇帝直接嚇得大病一場,一直說「幸好不是刺客」。

這件事被嚴密封鎖,但佘大人是聽說過的。

更重要的是,他聽自己的父親、前任天官塚宰,號稱大燕建國以來最有權勢的天官——佘相——說過,他說得罪誰也別得罪修士同盟。

這天瓊院背後的人……是修士同盟?

佘大人瞪大了眼。忽然,他麵上浮出一股怒氣:「不可能!修士同盟早有承諾,絕不會乾涉大燕政事……」

張大管事無辜地說:「我們何曾乾涉政事?佘大人,我們隻是在好端端做生意,碰巧有些客人……是您這樣愛民如子的大官罷了。」

她話語中的淡淡諷刺,現在已經不足以引起佘大人的憤怒。

佘大人現在忙著深深地失落。

既然天瓊院背後是修士同盟,他又如何能強搶?即便現在搶了,回去他那老父親也會親自用鞭子抽他一頓,將他踢出來,讓他向修士同盟求得原諒。

這個世道,天底下做生意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技術的重要性。

而永康城裡的達官貴人,沒有人不做生意。

想到這裡,佘大人不免嘆了口氣,放軟了身段,甚至還露出個笑:「張大管事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是同天瓊院商量一二。」

張大管事笑意深深,笑得嫵媚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哪裡的話。」

這個微小的表情細節,卻讓攝政王忽地目光一動。他旋即垂下眼簾,忽而卻又看過去,深灰色的眼眸裡有流星似的亮光一閃而過。

佘大人籲了口氣,又說:「那五百萬兩……」

「也不是不能商量。客人的要求,我們向來放在第一位。」張大管事和和氣氣地笑著,「不過,佘大人,我鬥膽問一句,您急著要現金……莫非是佘家的生意周轉出了些問題?」

她若有所思:「說起來,去歲皇帝陛下的礦藏中發掘出了神代靈晶,當時我們盟主……啊,我是說,修士同盟的大人們說是從神晶中得到了靈感,宣布即將推出一項新技術,說是能夠二次淬煉普通靈晶,使得人工製造的靈晶,也具有接近天然靈石的能源利用效率。」

她那「不經意的口誤」,更印證了天瓊院的來歷。

佘大人麵皮抽動幾下,慶幸自己及時止損。

但聽見張大管事的隨口分析,他的表情又變得不自然起來:「大管事……」

「哦,我知道了。」大管事卻輕輕一拍手,笑道,「那項技術要用到紅蠶絲,這原料原也不算貴重,是用在織布中的。去年消息一出,市麵上的紅蠶絲立即被抬高價格,聽說還有大商人出手搶購、囤貨,可惜新技術推出的時間一再延後,囤貨的商人一時給壓住了。佘大人,那就是佘家吧?怎麼,佘家的現金全砸上去了?」

佘大人啞口無言。

地下賭場裡有專門的隱藏法陣,調控溫度、氣流,但在這溫和清爽的環境裡,胖乎乎的圓臉佘大人卻出了一層薄薄的油汗。

而且,不僅如此。

他看見,攝政王還若有所思地看過來。這位年輕的異姓王、未來的執政官,雖然一直是佘家的盟友、代言人,但他手握軍權,並非可以隨意戲弄的對象。

「佘大人,這麼大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攝政王一叩桌麵,「沒錢——這可不太好辦。」

佘大人頓時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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