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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晃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緊張。
容渟拿起了筷子。
如同上次那樣,也是輕頓了一下。
司應等著他像上次那樣,輕頓一下,之後就夾菜進碗。
卻沒想到容渟這次卻不一樣。
他的手指動了動,兩根筷子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旋轉一圈,「啪」的一聲,被他扣在了桌上。
木頭與木頭碰撞的聲響在這個空盪盪的房間內顯得很清脆。
司應的心髒也像是從高處落地那樣「啪」的一聲,視線緊緊盯著容渟。
怕他看出了點什麼。
容渟眯著狹長眼睛,開口說道:「今日的粥,聞上去有些不對。」
司應麵色一變,忙上前,俯身聞了聞,說:「奴才什麼也沒聞到啊。」
「可能是我弄錯了。」
司應這才鬆了一口氣。
總算糊弄過去了。
就在他微微抬起頭來的時候,後腦勺卻壓來一道極其狠厲的力道,直接將他的腦袋砸進了粥碗裡。
粥碗翻了。
司應嘴上、眼皮上都糊上了粥。像一尾被人掐著頭的魚,摁在砧板上翻騰不得。
眼皮被燙的睜不動,整張麵皮都在哆嗦。
地府陰差索命一樣低沉喑啞的聲音,自他頭頂響起,「確實是我弄錯了,皇後給的毒藥,無味無色的才對,怎會讓我聞出異樣。」
容渟扯著司應腦後的頭發,將他拉了起來,一手緊緊掐住他的下巴,手指緊壓兩腮,迫使他張開口,將飯桌上的菜一樣樣慢慢餵進了去,又摁著穴道,讓這個小太監眼瞼睜裂惶恐異常,卻還是無路可選地,隻能將帶毒的飯菜咽了下去。
容渟鬆開了手,滿臉嫌惡地,用葛巾擦拭起他自己的手指。
小太監臉上,紅色的指痕,一道,又一道。
他拚命摳著自己的嗓子眼,想把那些毒藥都吐出來。
卻已經來不及了。
臉色因為毒藥藥性發作,逐漸變紅,四肢抽筋了起來,他在地上顫抖著,看向容渟——
那個要索他命的修羅,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冷得像一塊冰。
迎接到小太監恨極與害怕至極的目光後,他挑了下眉,薄唇微啟,視線陰涼如水,「自己下的毒,要了自己的命,感受如何?」
上回故意入套,假裝服用了摻有昏藥的晚膳,他就知道,還會有下次。果然,又等到了。
司應疼得,已經說不出半句話來了。
「今日注定是你的死期。」容渟還在那裡,慢條斯理地,細細擦拭著手指。
仙子一樣的臉龐,卻是戾氣叢生的眼神,「即使你能殺了我,嘉和皇後也會將我的死,推到你的身上。說是我平日苛責下人,叫你懷恨在心,投毒殺了我。」
司應在他的低語下,一點一點地,沒了氣息。
容渟停下了擦拭著手指的動作,往牆邊一看。
一旁已經嚇得抖如篩糠的懷青,迎接到他猶帶戾氣的視線,抖得更厲害了。
剛才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完全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司應已經倒在了地上。
容渟打量著他,良久。
懷青抖了就有多久。
半晌後,容渟終於緩緩開口,「今日這事,你可知道,出去之後,要怎麼說?」
懷青哆哆嗦嗦開口,勉強將字連成了句子,「皇……皇後買通司應,下毒毒害主子。」
他雖然害怕,卻也知道,這事,是司應叛主、下毒,他死有餘辜。
之前他撞見過一次司應鬼鬼祟祟,和錦繡宮裡的宮女交頭接耳,司應還糊弄他說,是皇後在問他,九殿下在壽淮宮過得怎麼樣。
懷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溫婉端莊,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會是買通下人,下毒害死兒子的人。
虎毒不食子啊。
容渟淡諷一般一笑。
狐狸一樣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語氣緩緩,「不急。」
「還不必提到皇後。」
「我們沒有證據。」
「父皇不會輕易廢後,他既然以為我們母慈子孝,就便多蒙蔽他一些時日。今日說了,反而會被皇後,說成是我在汙蔑。」
他臉上完全不見看著一個人死在眼前的震盪,說話時,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是一個乾淨漂亮、俊秀的少年郎。
「你便說,司應被不知何人買通,謀害主子,卻自己誤食了毒藥。」
小少年唇邊忽然勾起了極其淺淡的笑意,「一會兒,將司應的屍體送出去。」
「送到哪?」懷青臉色蒼白地問。
薄唇邊,笑意加深。
「送去錦繡宮。」容渟說著,俊臉上露出了點混不吝的神色,冷冷嗤笑了一聲,「讓我母後好好瞧瞧,她找的人,有多沒用。」
……
白布裹著司應的屍體,按著容渟所說的,送到錦繡宮,給嘉和皇後看看。
容渟慢悠悠,操控著輪椅,不緊不慢地,在司應的屍體後跟著。
臉上神情風平浪靜。
一路上,看到的宮女紛紛變了臉色,驚駭避開,議論道:
「壽淮宮,怎麼又死了人?」
「不會是真的鬧鬼吧。」
那些宮女雖然害怕,聚過來看的人卻越來越多。
薑嬈手裡拿著一盒朱砂,剛從漱湘宮出來,往壽淮宮去,就見道路擁擠,人滿為患。
聽說有太監死了,還是壽淮宮的太監,她的臉色就微微變了。
匆匆往那走。
明芍攔著薑嬈,「姑娘,別去,小心沾了晦氣。」
這時,有宮女的議論聲落在了她們的耳裡——
「九皇子臉色好可怕啊。」
「有人死了,他怎麼還像個沒事人?」
坐在輪椅上的少年,修眉長目,玉麵冷艷,目光卻極其的淡漠,黑沉沉的。
隻是他的目光,在看到站在宮女們身後的薑嬈時,波瀾微動。
他停了一下,轉頭,朝薑嬈而來。
到薑嬈身邊時,他的瞳仁裡,已經不見了方才的淡漠與寒涼。
反而水光微晃,琥珀色的眸子,目光裡露出一股劫後餘生的脆弱。
「年年,我差點……死了。」
他伸手,像是想揪住薑嬈的袖子,半路,像意識到不妥一樣,又縮回去,反而顯得他更加的慌張,不知所措。
他目光惶然,說道:「我有點害怕。」
蒼白麵龐微微仰著,臉上覆著一層清淺的日光,表情與語氣,都是害怕的。
長長密密的睫毛,在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