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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爺呢?」
柳氏一想到她上山前,被老伯爺訓說要記得妯娌間的和睦,再想到和她身上這二十多天被蚊蟲咬出的青青紫紫,心頭就不免窩火。
早就暗藏針鋒、不顧妯娌間和睦的人分明不是她。
壽宴結束她就又要回到山上繼續派米,將近十日後才能回來,她隻有今日能見老伯爺。
「我要去找他!」終於讓她找到了薑秦氏的把柄,柳氏心中不免委屈,「好一個秦傾善,她早就想要取代我的位子了。看起來什麼都不想要,實際比誰都要骯髒貪婪。」
「伯母。」
一道聲音冷冷的,從身後傳出。
柳氏回頭,看到薑嬈站在她身後,心率霎時亂了亂,有些失態。
薑嬈從容看著柳氏。
聽到柳氏在和丫鬟談論她娘親請的戲班子,薑嬈直覺柳氏說不出什麼好話,在這裡已經站了片刻。
掃了一眼柳氏的手腕,見她們的手腕空空,都沒有青鐲子。
反而,有蚊蟲叮咬後的紅印。
薑嬈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柳氏埋怨身邊的丫鬟,「你方才怎麼不提醒我。」
丫鬟委屈說道:「奴婢提醒了,是您自己沒聽到。」
柳氏一時無言,看向薑嬈,惡聲道:「讓開!」
薑嬈一步都未移動。
她一身盛裝,桃花妝與正紅色的花鈿弱化了她臉頰軟軟的嬰兒肥,原來容貌裡的嬌憨反而被正紅色妝點成了豐盈的大氣,美貌淩人了許多。
她搖著手中的團扇,不緊不慢說道:「金陵最好的戲班子是難請,可我母親是秦家的女兒,戲班主給秦家麵子,一請就來,伯母隻知事情片麵,就出言不遜,辱我娘親,該去找祖父告狀的人是我才對。為何我要讓開?」
句句據理。
柳氏麵上一陣難堪。
她捂著心口,身體落回到座位裡,一副被氣得月匈悶的模樣。
想到老伯爺對四房一家的偏寵,越想越氣。
索性撕破臉皮,指著薑嬈罵道:「我沒見過這麼目無尊長的晚輩!」
嚷嚷的聲音有些大,將周圍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
聽音院內男女分席,男子席位裡女子那邊較遠。
可柳氏鬧大了動靜,加上這會兒人少,已到場的零散十幾個人,目光紛紛投向她們。
包括容渟。
他冷冷看著。
燕南尋見小弟子的眼神和平日裡的神情有些不太一樣,誤會容渟不認得薑嬈。
他指著薑嬈的背影,向他介紹,「那就是薑老四的女兒,比你小兩三歲。」
方才去見了薑四爺,薑四爺見到容渟,自然留都不想留。
但燕南尋答應了容渟,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走。
燕南尋仗著自己是客,聖賢書餵狗,堅持著客高一等,非得把容渟留下給薑四爺添堵。
薑四爺即使心裡再不情願,也隻能留下了這二人。
一老一少,一老冤家,一小冤家。
燕南尋往薑嬈那邊看了幾眼後,漸漸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那邊像是起了爭執。」
他擰眉起身,「我去看看我的侄女。」
換了稱呼,不再叫薑嬈是薑老四的女兒,而是喊上了侄女。
語氣間已然帶上了維護。
容渟手指搭在了輪椅輪上,在燕南尋往那走時,也有了動身的意圖,「先生,弟子……」
「先生,弟子隨您過去。」
身後卻有人與他異口同聲。
於蔭學站了起來,搶先在容渟麵前,闊步跟隨到燕南尋的身後。
於蔭學跟到燕南尋身側之後,還回身,看了容渟一眼。
目光中含著一些敵視的情緒。
於蔭學因為容渟占了他謀劃已久的位置不快已久。
從進得聽音院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不快。
不知為何,他看著容渟,總有莫名的不適。
不就是仗著自己年紀小,雙腿又有傷,令燕南尋憐愛,才把他帶在了身邊。
這會兒,見容渟沒跟上來,心裡又有了些得意。
還好是個殘廢,行動都不便利,即使有些心機與手段,也隻是個可憐蟲。
天潢貴胄的九皇子,於蔭學不敢得罪。
眼底雖微微浮著不快,卻是克製隱忍,不外露的。
隻回眸看了容渟一眼的動作可堪令人回味。
容渟動作一頓,微掠過於蔭學的背影,一停,眸色一深。
懷青悄悄為於蔭學捏了把汗。
容渟的視線卻隻是在於蔭學背影上一停而過,似是暫時並不在放在心上。
他復又看著在薑嬈麵前哭天喊地的柳氏。
暗地裡,輕挽袖角,長眸中已見血性。
藏著的暗器悄然移到了指尖,無人發覺。
懷青看著他們的背影。
方才他旁觀了許久於蔭學與九殿下間的暗流湧動。
有心打聽的人,都知道,今日這宴上,薑四爺有心為他女兒相看夫婿。
以於蔭學的出身,若得到薑四爺這股助力,仕途官路定然會順暢許多。
怪不得會搶在九殿下之前過去。
一山難容二虎。
懷青安靜如雪天巢穴裡的鵪鶉,手插在袖子裡站在一旁,坐山觀虎鬥。
默默無聲,把視線投往戲台那邊。
看到薑嬈時,他就知道,九殿下停下馬車去問寧安伯府的下人,都是問了些什麼。
八成是問那些下人,府上四姑娘或是小少爺今日穿衣的顏色。
四姑娘今日紅衣紅妝。
他主子今日玄衣紅領。
即使被一身竹青色長衫的於蔭學搶先一步,先到了薑嬈身邊。
可九殿下從頭到腳,再到氣定神閒、不急不緩的架勢,反而莫名被襯托得——
正宮的氣場,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