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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害己。
再者說等新帝登基,她家到底能不能躲過被流放的禍患還不一定呢。
存亡麵前,所有的事都是小事,包括婚事。
她實在不想廢用腦筋去想這些,每日單是三家鋪子裡的賬目和那些宴會應酬已足夠多了。
明芍見她不開竅,沒再多說什麼,隻是提醒薑嬈,「姑娘您不上心,可四爺卻上心的很,到處為您相看著呢。」
薑嬈笑了起來,散漫而又篤定地說道:「我若不想嫁,我爹是不會逼我的。」
馬車往前趕,薑嬈倚著車壁,短短的小憩了一會兒。
她做了一小會的夢。
夢裡已是深夜,卻有著鑼鼓的殘音。
房間內的窗上、地上、梁上,目光可及的地方,處處都是喜慶而耀眼的紅。
婚床上的女子被紅蓋頭蓋住了麵龐。
女子細月要堪折,一身嫁衣,做工繁復而又精致,袖角邊緣用品紅的細線繡著鴛鴦石榴,線不知道繡了幾層,比薑嬈先前見過的任何一個新娘的嫁衣都要好看。
這新娘子也比她之前見過的新娘子膽子要大得多。
別人這會兒怕是得緊張地用手絞著帕子,她反而腦袋一耷一耷的,要在這麼大的日子裡頭睡著了。
這是比她還要不守規矩啊。
薑嬈眼巴巴想看新娘子的臉。
不管是誰,去看婚宴,最想看的不都是新娘子?
有人走了進來,抬手接住了新娘往下一點一點的下巴。
他附耳在新娘耳邊說了些什麼,背影中難掩高傲與貴氣,揉捏著新娘的耳垂,動作莫名的浪盪邪肆,可惜,她聽不清他對新娘耳語了些什麼,隻看到新娘子瞬間清醒了起來。
男人背影挺拔,紅色的喜服加身,衣袖寬大,暗蟒金絲,被他頎長高大的身姿撐著,氣派極了。
是新郎官。
喚醒新娘後,他用玉如意挑開了她的蓋頭。
薑嬈看見了那位新娘子的臉。
腦子裡漸漸沒了別的想法,徹底的懵了。
「姑娘,醒醒,甜水巷到了。」
馬車停在了遍街花肆酒坊的甜水巷外,明芍晃醒了薑嬈,薑嬈清醒過來後,卻喪喪地苦著一張臉,「我做噩夢了。」
誰能想到夢裡那個戴著鳳冠霞帔的人竟然是她。
明芍安慰她,「隻是夢罷了,姑娘莫要多想。」
薑嬈垂著頭沒有應聲。
她還眼巴巴地想要看新娘子好不好看,結果看到了自己的臉。
她如今哪有想嫁的人。
全金陵最好的青年才俊幾乎都在白鷺書院裡,她也差不多都認全了。可不管是誰,別說是嫁,一想到日後要和他們碰碰手,她都覺得心裡異樣。
婚嫁日的妝麵盛麗穠艷,她都看不出來夢裡的自己是多大年紀,又看不到同她成親那人是誰,心裡別扭得很。
她撐著臉頰邊,坐在馬車內等。
適才,她吩咐了明芍去花肆與燈坊訂了盆景與簷燈,讓店家做好了,直接送到容渟的府邸。
等著明芍回來後,她落落寡歡地問她,「先前你說我爹爹在幫我相看婚事,那你可曾聽說過,他有哪些中意的人選?」
明芍聽她這樣問,卻搖了搖頭。
她隻聽到了府裡有些丫鬟閒談的時候說四爺正為了姑娘的婚事操心,那些丫鬟都好奇未來姑爺是誰,可沒人知道。明芍也不知道薑四爺如今心裡最滿意的人選是誰。
「奴婢日後幫您打聽著。」
她見薑嬈鬱悶,出聲勸慰,「姑娘已經足夠運氣好,四爺願意聽您意見,金陵裡別家的姑娘,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人問她們願不願意,蒙上蓋頭就嫁了。」
薑嬈心裡自然清楚這點,她一直都是覺得她的婚事,是由她說了算的,可偏偏剛才那場夢沒夢到前因。
難不成真是她自己點頭願意的婚事?
可她也沒看到,揭開蓋頭的她有多欣喜甜蜜。
明芍說,「姑娘您別太過憂心了。四爺的眼光不會錯的。」
薑嬈眉間卻是解不開的愁意。
……
薑嬈回府後換下來一身男裝,越想那夢越覺得不踏實,提著一盞絹燈,走去了薑四爺的書房。
亭廊轉角,她的腳步驟然一收。
從另一側走來的裴鬆語也將腳步一頓。
薑四爺正送裴鬆語出府,見薑嬈來了,笑著對裴鬆語介紹,「你表妹。」
裴鬆語溫潤含笑,「見過一次了。」
薑嬈看裴鬆語的身形,不像是她的夢中人,警惕的情緒稍微放了放,大大方方的,朝他施了一禮。
裴鬆語亦朝她頷了頷首。
薑四爺看著他們相隔甚遠、中間似能擺下四五個人的距離,皺著眉搖了搖頭,對他們說道:「其實年年小時候,你們早就見過幾次,不知你們還記不記得?」
裴鬆語剛要說話,薑嬈就先行說道:「都好多年了,早就記不清了。」
裴鬆語見她先說了記不清,也不再多提。他回頭,對薑四爺說道:「勞駕四爺送至此處,晚輩先行告辭了。」
薑嬈等裴鬆語的身影消失在了月門之後,回過頭來見薑四爺的目光尚停留在裴鬆語消失的方向,纖纖細指緊張地抓住了她爹爹的袖子,「爹啊。」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她不安地問,「爹爹不會是想潑我這盆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