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生死陣(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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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亮了。姬遙莘抬頭看了看天空,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了,遠方的霧氣正逐漸散去,也讓她能夠看清楚自己現在是站在一條廢棄的小巷中,兩邊都是拆遷尚未完成的危房。與這個戰場僅一牆之隔的馬路上,已經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

娜娜坐在地上,神色頹喪。她的衣領鬆鬆垮垮的,向肩膀一側落下,皮膚上有一道血口子,還在往外滲血,淺黃色的裙踞沾的全都是泥;吳德小心地將蘇箬放下來,讓她平躺到地上,他開始抓自己的頭發,倒是不再念叨對不起了,空氣也因此沉悶得讓人崩潰,吳德的嘴唇還在翕動,彷佛唱著一首無聲的歌,卻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在姬遙莘的心裡,許多景象忽然如海嘯一般浮現出來。

紅色的花海,花瓣漫天飛舞,她身後跟著一個又一個亡靈,他們有的在哀哭,有的在祈禱,有的在怒罵,有的沉默不語。而她隻是低著頭,腳下踩過破碎的紅色花瓣,一步步往前走,和幾十年前姬默言離開時是一樣的,永遠都回不來,這條路長得無窮無盡。

「蘇箬死了。」姬遙莘輕輕地說。

沒有人回答,她不需要回答。姬遙莘回過頭,席少清的屍體倚在一堵倒塌了一半的牆邊。他的神情平靜,安詳地躺在那裡,好像隻是一個疲憊的過路人在那裡小睡一會兒。清晨的露水把他的衣服和頭發全都弄濕了。蘇箬也已經死了,她和蘇笠、默言一起,永赴沒有邊際的黑暗。

沒有人回答她,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答桉。姬遙莘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穿著一雙新鞋,蘇箬為她挑的。在這場大戰打響之前,她們曾經一起去商場,蘇箬給她買了一雙新皮鞋,黑色的漆光麵,鞋頭是花朵形狀的裝飾物,蘇箬說這個式樣很好看,現在很流行,她還說這雙鞋打完折的價格非常實惠……

這些事情遙遠得彷佛上個世紀才發生,可是一眨眼,蘇箬就已經躺在濕漉漉的髒水中了。

姬遙莘也坐到了地上,她閉上眼睛。

她感受到了吳德的恐懼,這種恐懼是如此強烈,以至於把姬遙莘的悲傷都蓋過去了,甚至連娜娜都察覺到吳德的不安,她看了吳德一眼,挪到一邊去。蘇箬是吳德殺死的,他在蘇箬身後留下的手印是種類似於毒的詛咒,本來蘇箬還能在多捱一段時間的,但是她強行驅動生死陣,毒發得太快,連吳德都回天無力了。

吳德知道,姬遙莘一定會報復的。可是姬遙莘現在隻想安靜地在這個鬼地方坐一會兒,她真的太累了,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該想的不該想的也都想了。還能怎麼樣?她真的愛上了這個孩子嗎?在幾十年、幾百年無盡的生命中,她愛上了一個短暫的過客?

「還有辦法的,能救她……」吳德的聲音有點發抖,但是他又勉強平靜了下來,從外衣口袋裡扌莫出眼鏡戴上,「箜篌,隻要箜篌能彈響……」

「那不是為了你能見到無支祁……」娜娜說道。

吳德搖了搖頭,他脫下外衣,披到娜娜的肩膀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短袖,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向巷子深處走去。

「箜篌留在你那裡吧,你能彈響,她就能活。不過她死了不是也挺好的嗎,我們就都一樣了。」吳德的聲音從巷子的彼端傳過來。

娜娜坐在姬遙莘的身邊,她們都低頭看著蘇箬,也可是隻是看著積水中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倒影。過了很久,娜娜說:「天亮了,我也該走了。」

姬遙莘側過臉,她望著娜娜美麗的異色雙瞳,輕輕說道:「再見,不管是在哪裡再見。」

娜娜沒有說話,她站起身,將幽冥令丟還到姬遙莘的身邊。裙擺和衣裳上的裝飾在身後的風中輕輕拂動,眨眼間,娜娜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清晨的空氣之中。姬遙莘身體向後傾倒,她躺在地上,眼睛望著在晨曦當中澄淨的藍色天空。她從身邊拿起娜娜留下的幽冥令,輕輕一揮,幽冥令化作一個破舊的紙燈籠,霎時天空變得昏暗,紙燈籠中一點紅光幽幽閃爍,映亮了姬遙莘的雙瞳,黑色的眼瞳彷佛是溶入了無盡的黑暗;她又一揮手,紙燈籠變成了一把紙傘,天空開始飄灑小雨。

姬遙莘就這樣在雨中發呆了很久。她覺得自己應該想很多事的,想很多可以上升到哲學層麵的事情,或者想很多理不清,也捉扌莫不透的感情。

可是她卻隻在想,蘇箬就這樣死了。

怎麼會就這樣死了呢?

她也要向以前引渡所有亡靈那樣,帶著蘇箬走過冥河,在那條不能回頭的黃泉路上,她無法回頭看蘇箬一樣。

她也要繼續像所有的姬默言一樣,寂寞地在永生中等待,也許還會有一個人像蘇箬如今一樣,能讓她動心。

可是此時此刻,她不在意其他,不在意以前,也不在意以後,她隻想蘇箬。

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地獄當中……

姬遙莘終究是嘆了口氣,站起身,將蘇箬橫抱起來。蘇箬的麵容很安靜,好像是睡著了一樣,甚至表情比她真正睡著的時候還要祥和。姬遙莘向著窄巷深處走去,她的茶館就在那個盡頭,她知道那個茶館始終會靜靜地在那個地方等著她,茶杯裡的熱茶永遠是半溫不涼的冒著裊裊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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