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漫漫上交路（十六）（1 / 2）
這兩天的時間裡,徐家過的一點也不太平。
雖然徐雲瑤已經和池安見過麵，可不知為什麼，這一次她身上的運氣卻沒有發揮作用,徐家和楚家的合作慢慢陷入冰點。
現在網絡上財經頻道的圍脖已經有了兩個公司之間的分析,看樣子這次的合作應該完不成了。
池安看著手機上關注的財經博主,美滋滋地點了個贊。
然後她在那張已經完成的密密麻麻的表格上，把這次的觀察內容寫了上去。
現在隻能說明她如果抱著惡意去見一個人,不管和那個人怎麼接觸，她的好運都不會分給她。
現在，她需要弄明白的，是徐家的這次合作被打亂，是不是她的能力作祟。
是因為本來徐家基礎就不好,還是因為曾經得到的好運對徐家的反噬。
她需要知道自己的能力會不會給人帶來惡意和傷害,即使是麵對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
不過這個疑惑應該很快就能夠解答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三天後,徐雲瑤參加的國內設計師大賽就會宣布成績。
在夢裡,徐雲瑤因為誤打誤撞猜中了總評委的喜好，所以才能得到第一名的成績。
她記得在夢裡徐雲瑤曾經說過，如果按照正常情況，她的名次應該在第四或第五左右。
所以，等到成績出來後,如果徐雲瑤的成績和夢中她的估算一樣，在四五名左右，那就說明從她身上得來的運氣並不會反噬，如果排名更靠後一點，那就還需要她自己多觀察總結。
隻不過在比賽過後，徐雲瑤應該就能回過神來,思考原因。
池安看著表格上為數不多的空格，睫毛微微顫動。
等到把所有的空白填完後，她就對自己的上交計劃多了幾分信心。
經過兩天前的警局一輪遊，她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現在萬事俱備，就差數據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溫柔輕快的手機鈴聲忽然在書房中回響。
池安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後，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她接起電話，笑著問道：「喬薇姐姐，找我有事嗎？」
聽到手機裡傳來的聲音，喬薇握著手機的手緩緩用力，在這一刻，她忽然有些羞愧，作為一名刑警，她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居然會向一個小姑娘求助。
明明在兩天前，她還信誓旦旦地決定要讓池安遠離刑警隊，要讓池安能夠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能力。
可是現在，她卻卑劣的要利用池安的這種能力。
『對不起』她在心裡喃喃地開口。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琪琪被人販子抓走，了無音訊。
作為刑警，她知道被拐賣的孩子會遇到什麼，好一點的，可能會賣給一些窮困的，沒有孩子的家庭，如果運氣不好……
童養媳、人體器官買賣、傷殘的乞兒……
那些觸目驚心的報道後，都是一個個心碎的家庭。
劉姐為了孩子，離婚後一直一個人生活，琪琪是她全部的心靈寄托，不能有事。
「安安。」喬薇的聲線緊繃，指甲在手心裡留下了一個個月牙形的痕跡，「今天上午十一點左右，在……」
她盡量平靜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摻雜任何感情地陳述了一遍，可是說到最後，她看著好像下一秒就能暈倒的劉雅珍，聲音微微發顫：
「安安，你能過來一趟嗎？」
池安聽著手機裡喬薇的顫音，聲音沒有一絲猶豫：「喬薇姐姐，你等我二十分鍾，我馬上就到。」
她沒有問為什麼要叫她過去，也沒有給出什麼保證。
在這一刻，她清楚喬薇已經知道了她的能力，可是她一點也沒有覺得冒犯和驚恐，或者說她現在根本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
她隻能讓自己快一點，然後更快一點，她在心裡瘋狂地祈禱自己的能力真的能夠派的上用場。
掛斷電話後，喬薇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手無力地垂下。
「怎麼樣了，有線索嗎？」她看著正在一旁給家裡打電話，讓家裡幫忙找人的楚江，皺著眉頭問道。
楚江沉默地搖了搖頭。
楚家雖然勢力大，認識一些三教九流，但是卻和拐賣人口的人販子沒有任何交集，即使找人也無從找起。
隻能盡力聯係一些地頭蛇，讓他們幫一幫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安安已經在路上了。」喬薇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也不知道運氣在這裡有沒有用，可是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
楚江連著盯了三個小時的監控，眼中已經泛起了紅血絲：「劉姐現在的狀態很不好，再這樣下去，我怕她堅持不住。」
他眨了眨眼，眨掉眼中的酸澀：「不忙的時候，琪琪來過我們警局。」
「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很神奇，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乖巧的孩子，和我們家那些混世魔王一點都不一樣。」
那麼可愛善良的孩子，為什麼會遇到這些？
或許每個受害者的家庭，都有一樣的疑問，可是罪犯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一定可以找到琪琪的。」喬薇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眼中滿是堅定，「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拚盡全力，這是我們的職責。」
「我再去查一下最近幾年兒童走失案件，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線索。」
在周圍派出所詢問調查回來的周橙緊皺著眉頭，臉上帶著若隱若現的疲憊，朝門口走去的步伐緩慢而沉重。
「周橙姐姐？」池安一下出租車，就看到了周橙的背影。
她小跑到她身邊，聲音焦急：「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安安？」周橙側過頭來，眉頭緊緊皺起，「你怎麼會來分局？」
「我知道了這次的案件，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幫。」池安露出了一個安撫的微笑。
胡鬧這兩個字好像卡在了周橙的喉嚨裡，輾轉了一圈也沒能說出口。
在知道池安來意的那一瞬間，她確實想要拒絕，她知道池安的能力，所以更不願意肆意利用，不想身為一個刑警，不靠證據和努力，偏偏依靠虛無縹緲的運氣。
可是在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劉雅珍知道琪琪失蹤後的表情。
劉姐是隊裡的法醫，為了破案，經常整天整天地待在分局裡，因為隊裡的工作太忙，她和另一半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最後和丈夫和平分手，自己一個人帶著琪琪生活。
劉姐在隊裡年紀比他們大上一些，對他們很包容，經常給他們帶一些零食填飽肚子，好多隊員餓了就往她的辦公室跑。
想著這些，周橙的拒絕一點也說不出口。哪怕池安隻能帶來一點點希望，她也舍不得放棄。
「安安，謝謝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池安的眼神。
「如果我真的能夠幫上忙就好了。」池安咬了咬唇，在聽到喬薇說這件事情的那一刻起，她就很害怕，萬一她的能力沒有用怎麼辦？萬一還是找不到孩子怎麼辦？
「安安，不管能不能找到琪琪，你都不用愧疚。」周橙聽出了她聲音裡隱隱帶著的彷徨，「你要知道，今天你能來到這裡，對我們而言就是恩人。」
「尋找孩子，是我們警察的職責，你隻是被我們這群不爭氣的刑警強拉到這裡來的人。」周橙伸出雙手，搭在池安的雙肩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來到這裡，可能會讓那個孩子過得更加順遂一點，這樣就足夠了。」
「不是強拉。」池安認真地看著她，「是我自己主動來到這裡的。」
「好了，我們快走吧。」周橙側過臉，使勁抽了一下鼻子，忍住想往外湧的淚水。
她現在忙的很，可沒有哭的時間。
「安安。」她剛走進監控室，就看到好像早就等在門口的喬薇和楚江。
「還是沒有找到線索嗎？」周橙看著他們看到池安後眼中一閃而過的喜色，皺著眉頭問道。
「沒有。」楚江搖了搖頭，「那個人應該是個老手，太熟練了。」
「我查找了金市最近兩年的兒童走失案宗，發現在一年前，嘉福元超市也走失過一名兒童。」
當地的轄區派出所全員出動，還是沒有找到孩子的蹤跡。當時超市裡的監控已經壞的七七八八，就是在那之後，警察勒令超市增加監控設備。
不然他們可能一點關於當時情況的監控都找不到。
池安聽著他們關於案件的討論，眼神掃過整個房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裡，仿佛誰都不能把她從監控前拉走的人。
她曾經看過很多贊美母愛的書，書中的母親慈愛而偉大，就像是深夜裡的啟明燈，能夠指引來路和歸途。
或許是因為她對母親的印象大都停留在一個不會回頭的背影上，所以有的時候她也會詫異：母愛真的有那麼偉大嗎？
明明在絕大多數人的心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可是在這裡，僅僅是一個背影，她就感受到了她從未得到過的，深沉的、磅礴的母愛。明明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夠暈倒，可是看到她的人都能知道，她可以在那裡坐到天荒地老。
「那位，就是劉姐嗎？」池安側過頭，看著周橙，聲音很輕。
「對，那就是這次被拐賣的兒童的母親，劉雅珍。」周橙看著劉雅珍的身影，心疼地閉上了眼睛。
為了昨天的那個案子，劉雅珍已經加了近一夜的班，身體迫切地需要休息，可是現在根本沒有人能夠把她從監控前拉走。
池安感受著刑警隊眾人隱隱投來的視線，嘴唇緊抿。
她在這一刻，忽然有些後悔，她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快一點地把自己的能力弄清楚。
她隻知道自己能夠帶給人好運，但是不知道這種好運能不能通過這個人，作用在這個人在意的人身上。
萬一，她的能力沒有用怎麼辦？
她的腦海中冒出了很多想法，想了很多種結果，可是她的腳步依然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劉雅珍走去。
走到她身邊時，池安忽然發覺，原來這個人的身體那樣瘦弱。
她小心翼翼地蹲到劉雅珍的身邊，伸出手輕輕地把手搭在她的腿上。
劉雅珍的身體連生理性的顫抖都沒有，她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仍然固執地看著顯示器。
即使她知道，從監控裡找到線索的概率很低。
可是不這樣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劉姐。」池安的聲音很輕。
『我把我所有的運氣都分給你，琪琪一定可以沒事的。』她在心裡默默地開口。
聽到她的聲音，劉雅珍像是想起了什麼，突兀地轉過了頭。
她看著蹲在自己身旁，像個孩子一樣仰著頭，心疼地看著她的人，緩緩眨了眨乾澀的眼睛。
這雙眼睛裡，好像帶著馬上就能噴湧而出的絕望，又好像帶著能夠沖破一切困難的瘋狂。
「琪琪。」她喃喃地開口。
蹲在她身前的這個人，明明和琪琪一點也不像，但是她身上那股童真和對她的心疼，卻和琪琪如出一轍。
池安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眼神，從來沒有切身感受到這種母愛，她站起身，使勁地抱住了她：
「一定沒事的，琪琪一定會被我們找回來的。」她壓著乾澀的喉嚨，帶著鼻音堅定地開口。
聽到她的聲音後，劉雅珍身體裡緊繃的那一根弦忽然鬆了下來，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淚流滿麵。
「真的能夠找到嗎？」她緊緊地攥著懷中人的衣服，聲音好像魔怔了一樣。
「一定可以的。」池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我保證。」
薑明看到池安進入到監控室後，眉頭微皺地站起身，走到陸青川身前：「池安來這裡做什麼，是你同意的？」
監控室雖然在警局並算不上什麼絕密的地方，但是也有普通人禁止入內的共識。
這麼緊急的情況下，刑警隊裡也分散不出人力來接待她。
上次池安來警局後，他看到了周橙喬薇的表現，也以為這是一個背景強大的官二代。
即使他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但是這種情況下，她來這裡最大的作用應該就是添亂吧。
陸青川看著池安往劉姐身邊走的步伐，抿緊了唇。
即使薑明是他共同戰鬥了這麼久的戰友，他也不能違背承諾，把池安的能力外泄。
「現在劉姐的狀態太差了，池安正好可以勸解一下她。」
聽到他的回復，薑明顯然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但是當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後，就見到在池安懷裡哭的聲聲泣血的劉雅珍。
他知道，把一切都壓在心裡，連哭都哭不出來，才是一個人崩潰的前兆。
所以越是無助越是絕望的人，才越加需要把自己心中的壓抑發泄出來。
他停下了想要勸阻的話，嘆了一口氣：「剛才小林給我打了個電話，老太太的病情並不嚴重，就是被嚇到了，他正在醫院裡照看，醫生說靜養就好。」
「老太太沒事就好。」陸青川聽到這個消息後，臉上的凝重少了些許，「萬一老太太也出事了，劉姐真的會承受不住。」
「現在民警們……」
兩個人自覺地壓低聲線，交流起現在的狀況。
一樓大廳邊上有幾個值班警察正嚴肅地坐在座位上。
因為這裡時不時就有人經過，所以他們必須要保持良好的麵貌和精神狀況。
就在這時，電話聲響起，坐在最邊上的小李看著座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怔愣了一瞬間，隨即撿起了自己的職業素養，接起了電話：
「這裡是金市公安金樂區分局，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我是華市派出所的民警，想問一下你們那裡有一位叫劉雅正的法醫嗎？」
小李皺起眉頭，這個名字非常陌生。
分局裡的法醫本來就不多，她不記得有這個名字啊：「您稍等，我這就查一下。」
「請問您找這位法醫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我這裡有一個被拐賣的孩子，她說自己的母親叫劉雅正，是你們分局的法醫。」
小李瀏覽法醫名單的視線霎時停在了原地，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你說的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琪琪年紀不大，發音也不標準，正和珍的發音也相似……
「叫琪琪，劉琪琪。」
「我們這裡沒有叫劉雅正的法醫。」小李咽了一下口水，接著道，「但是我們這裡有一個叫劉雅珍的法醫，她有一個孩子叫劉琪琪，今天中午剛剛走失。」
「王哥。」她捂住電話上的聽筒，深吸一口氣，聲音激動的微微發顫，「你快去樓上找劉姐，就說孩子找到了！」
「什麼？」被叫王哥的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開口。
小李聽到聽筒裡傳來的關於走失兒童更加詳細的描述，眼中漸漸泛起了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