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1 / 2）
在寂靜無聲的郊外, 成片成片的田地中碩果累累的蔬菜地裡，兩道身影穿行在濃密的菜地之內，兩人之間用一條鐵鏈拴在一起。
葉生始終保持著和前方帶路少年一定的距離。
少年說，要帶他去看魘獸林不會侵-犯這裡的證據, 而他們現在正在向著那一望無際的魘獸林而去。
魘獸林周圍其實並不算危險, 這是目前已經所有人都知道的共識, 而傭兵更是冒險進入到魘獸林內部去尋找資源。
但是不危險不代表真的可以安心, 為了讓他們安心探索就是復蘇魘植的陰謀, 所有的移動城市都會在見到魘獸林的跡象之後立刻往反方向移動。
魘獸種子是詭異, 肉眼無法看清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魘獸種子在不知不覺之間入侵，寄生。
葉生知道自己不應該就這麼相信對方, 一直跟隨著對方移動, 可是少年的話，對他來說太過有吸引力了。
如果是少年已經被魘獸種子寄生成魘獸，那麼對他而言所有的目的就隻剩下去寄生其他的生命體和生命體的痕跡, 現在他所做的一切就變得毫無邏輯。
隻有活人才會毫無邏輯, 魘獸不會。
葉生低頭，看向在地麵上長勢旺盛的蔬菜地, 這是一片西紅柿的菜地，每一株西紅柿植株上都掛滿著紅色的果實, 甚至看不到幾個青色的果子, 這樣的旺盛根本就不真實。
烈日城也並非隻會做侵略之事，他們也會停留下來在地麵上就地種植養殖, 他跟著烈日城如此多的年份, 也多次進行了停留和種植,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見識過如此茂盛的蔬菜。
這難道是新品種嗎？
「你一直在盯著這些東西, 餓了嗎？」突然在他麵前的少年停下了腳步，葉生也停了下來，和少年保持著鎖鏈的距離，「你等一下。」
葉生見到少年彎下月要，隨手就采摘了一個幾乎紅透了的西紅柿，直接扔給了他。
葉生立刻用雙手接了下來，任何一點食物都是必須被珍惜的，他不可能任由食物掉落在地麵上。
「如果你想吃的話可以吃。」他麵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明明這樣的行為被叫做施舍，可少年卻仿佛並不想得到他的感恩戴德的神色，「如果隻是吃一兩個農民一般不會說什麼的，但是如果你要吃的很多最好還是付錢，以前有一個和你一樣進入到我的城市的傭兵，他吃了我十多根蘿卜，還付了錢。」
葉生的眼神微微閃爍，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西紅柿，西紅柿對於移動城市來說也算是一種高級調味品和水果。
「吃吧。」少年沒有露出絲毫不願意的模樣，「西紅柿市價是很便宜的，在城市裡隨便買。」
葉生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他微微皺眉，並不能很快的理解少年這句話的含義，什麼叫做城市裡隨便買？是說在這個城市裡的居民全部都是高等級的居民嗎？
說著他見到少年彎下月要去又給自己摘了一個西紅柿，並且直接就咬了一口。
這個西紅柿已經給他了，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葉生也是有點舍不得吃掉的，這個西紅柿圓潤，飽滿，紅彤彤的，看上去很是可愛。
他並不是沒有吃過西紅柿，但是卻不是這麼新鮮的，食物是從上層一層一層的篩選下來的，最新鮮的品相最好的肯定是城主和重要職位上的官員使用，之後才輪到手下的人，層層到了守門人這裡，他能吃到一些略有腐爛的，但是尚且還能吃的類型。
可即便是那樣也是非常難得的食物，是他們難得的偶爾用來調劑的食品。
葉生咬下了西紅柿，當汁水飽滿的西紅柿入口的瞬間，他就能夠感受到這和自己以往所嘗過的西紅柿味道的不同，酸甜的口感刺-激著味蕾，他吃過的很多即將腐壞的西紅柿都很容易一咬下去就已經四處都是汁水，但是這個不會，獨特的新鮮的口感在口中蔓延，葉生第一次知道原來西紅柿本身是沒有奇怪的味道的，他才知道新鮮和腐爛的口感的區別。
「你吃的好乾淨。」少年回頭，葉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迫不及待的將整個西紅柿吃了進去，他明明每一口都有在享受，可是卻吃的很快，而聽到少年的話葉生抬頭，才看到少年手中的西紅柿汁水流了滿手。
少年有些苦惱伸出舌舔了舔手指上西紅柿的汁水，可是西紅柿沒吃完汁水就還在往下流，少年乾脆直接將剩下的小半個西紅柿直接塞到了嘴裡，鼓起來的臉頰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可愛，他甩了甩手，似乎對手上黏上汁水這件事情很不高興。
葉生在注意到自己的想法的時候神色一冷，他居然有一個瞬間覺得眼前的少年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而不是可以隨意使喚那些怪物的城主。
「你吃這麼快，是不是餓了？」少年城主又彎下月要，重新摘了一個西紅柿扔給了他。
葉生感覺，少年城主應該是用這種方法在企圖拉攏自己，可是葉生並不會拒絕，在末世之中，沒有人會拒絕食物。
葉生每路過一片蔬菜地，就會將能吃的果實給他一點，甚至還給他掰了一塊生菜葉子。
「你別吃的太飽了。」他聽到少年說道。
葉生心裡明白，一旦吃飽有了足夠的力氣，他逃脫的可能性就會變大，少年可能是在忌憚，但是他的忌憚是多餘的，那個怪物一樣的研究員製作的『項圈』已經牢牢的束縛住了他的生命。
「一會兒我還會帶你去城裡吃飯呢，你現在光吃生菜都吃飽了，還怎麼吃飯啊？」
然而少年接下來的話讓葉生感覺自己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吃到如此美味的蔬菜而高興的暈厥，產生了幻聽，否則他怎麼會聽到少年城主說要讓他吃飯？
不……
不對。
其實葉生從被迫關進『希望之地』的時候就有所察覺了，他們對希望城來說是戰俘，如果有一口吃的能勉強吊著命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怎麼可能還有吃飯的機會。
可是恰恰相反，他們的一日三餐幾乎都是正常供應，食物也很美味，美味到他甚至覺得會不會烈日城的上層都是吃著這樣的食物。
到底是在曾經的文明之後，基本上移動城市都已經發明了營養劑，隻要服用營養劑就可以維持生命體征，吃飯是最上層和最下層的事情，最上層是享受，最下層則是吃已經被提取了營養後留下來的無法處理的食物殘渣。
但是在這裡，在作為戰俘的這段日子裡，葉生吃到了曾經想都不敢想的飯菜。
他一開始以為是『希望之地』給他們提供了這樣的優待，可是沒想到……
如此可怕的好像沒有盡頭的巨大的菜田才是這位城主的資本吧。
不過……
在往前走的時候葉生稍微回頭，看向了在遠處能看到的高樓聳立的繁華城市，他的心情很是復雜。
這個地方。
是什麼地方？
是末世之前文明的殘留地嗎？
「葉生。」少年脆生生的聲線將葉生的眼神重新拉了回來，然而當他注意到麵前近在咫尺的黑色魘獸林的時候，瞳孔驟縮。
他居然走神了，在對這個城市的震驚的時候，走神了！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危險的接近，他居然真的被少年帶到了魘獸林的跟前。
葉生本能的想要反抗，下意識的就要後退，少年立刻往前送了鎖鏈，他聽到了少年焦急的對他說話的聲音。
「別動，葉生，你冷靜一下好好看看，看前麵！」少年的提醒讓葉生注意到了少年的表情，此時他看到少年的麵容之上帶著幾分期待。
不可否認的，葉生也覺得少年的眼睛很明亮，那仿佛是沒有經歷過末世苦楚的眼睛，是被那些怪物保護的過於透亮的雙眸，葉生並不想看到這雙眼睛，它們就好像是在嘲笑正在末世之中扌莫爬滾打的他們一樣。
然而葉生還是順從的少年的話，低頭去看前方，然而就這一瞬間，葉生瞪大了雙眼。
這一天，葉生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為什麼象征著生命的草地真的能和魘獸林僅僅有一線之隔。
如此近距離的草地是百分之百會被魘獸種子寄生的，為什麼沒有。
在葉生的腦海中盤旋著『怎麼可能』『不可思議』『我在做夢』『我是不是死了』之類的奇怪的構想之中。
而何方有些擔憂的回頭，他都將人從魘獸林的邊緣帶到城市的附近了，為什麼這葉生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記得當初閔至舟是很快的接受了現實啊？
難道說是一個是家養的一個是野生的所以接受能力不一樣嗎？
「那個，葉生，我知道魘獸種子不能寄生這個城市讓你很震驚，但是你能不能先回過神來？」何方覺得葉生和閔至舟比起來實在是太難帶了，當初閔至舟進城的時候左看右看還提出問題，這葉生怎麼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
終於何方見到葉生的眼神逐漸有了焦距，大概是從自己的意識中回過神來。
何方立刻在葉生震驚之前指向了自己的城市：「快看，這就是我的城市，裡麵有好多人，也有好多店！」
而何方眼睜睜的看著何方的雙眼再次瞪圓，明明沒有太多的表情卻足夠表現出他滿滿的震驚，並且陷入了新一輪的震驚和思索之中。
何方：「……」
這項圈是不是有讓人降低智商的能力？
他之前見到的鋒利的頭狼，怎麼變成呆傻二哈了？
何方有意識的稍微拉扯了一下鎖鏈，卻見到對方還是跟了上來，他的眼神復雜，重新回歸到了何方的身上，何方被這樣的眼神看的一個激靈。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何方覺得也許這種時候閔至舟和葉生能更加有共同話題。
何方其實很無措。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了解一個人，他一個社恐，怎麼可能會專門跑去了解別人，現在的情況也因此而變得復雜了。
如果是普通的遊戲，遊戲製作人會利用各種各樣的小任務去引導玩家了解一個準確的世界觀，並且會通過各種bs;畫麵展現出遊戲製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
但是《墟無重啟》不走尋常路，遊戲世界過於開放了，這樣開放的後果就是導致玩家很多方麵很難入手，他想了解作為守門人的葉生，然後通過葉生去了解其他的守門人，然後再想辦法提高守門人的忠誠度，為自己的城市所用。
畢竟何方的性格是看不得n-c最終被關在監獄裡度過一生的。
可是要怎麼了解一個人。
何方真的是抓耳撓腮的想不到。
再加上葉生是個悶葫蘆似的人，他真的要抓狂了。
「你在這裡等一下。」何方將鎖鏈隨便的拴在了一棵樹上，這葉生這麼栓上去簡直就像是在拴狗一樣，何方繃不住了，他真的覺得研究所這個設定真的不是在故意折磨葉生的人格嗎？
葉生看著少年何方離開的背影，他的目光移向鎖鏈。
這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但是很可惜，他無法觸碰鎖鏈。
一旦觸碰鎖鏈強烈的電流就會瞬間將他的意識剝離，他曾經試圖習慣電流的攻擊，可他卻聽到了路過的研究員的嘲諷：「你別想了，你以為電流是固定劑量在釋放的嗎？諸研可沒那麼笨，所有的電流都是根據你能承受的最高限度稍微提升的，不要懷疑，隻要是諸研做就能做得到。」
這個城市裡的人……
都是怪物。
本來離開的少年又折返回來了，手中捧著一個熱騰騰的袋子，裡麵放著三個包子。
少年在遠處將那包子給他，說道：「你先吃，你吃了不少蔬菜了，不要浪費了，如果不夠吃，再問我要。」
葉生能感受到在自己懷中的包子尚且還有些滾燙，應該是周圍的攤販，而葉生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剛出爐的東西了，柔軟的包子入口，略燙的肉類的汁水立刻充盈了口腔，麵粉和肉餡獨特的交織，葉生突然覺得他吃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突然在他的身側，有一個人撞了過來，他的力道明明不大，可這一瞬間葉生感覺自己好像撞在了堅硬冰冷的石頭上，根本沒有人體撞擊的柔軟的感覺，他像是被巨石砸了一樣直接踉蹌著，很大的疼痛瞬間讓他眼前一黑，半天才緩過來。
葉生沒敢動，手中將最後一個包子兩口吃了下去。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立刻回頭去看撞他的罪魁禍首，在他進入到這裡之後，周圍的一切都對他充斥著惡意。
葉生的神色冷然，他陰霾的雙眸看向了此時在馬路上不斷走過的行人，他能夠感受到巨大的壓力，每一個人的身上的氣勢都在告訴他，他絕對無法和這些人抗衡。
原本以為怪物僅僅是隻有被培養出來的士兵，很可能是利用藥物等強行將身-體強化的後果，這種實驗有成功率，但是失敗率更高，消耗巨大，甚至是在烈日城，資源都無法去培育這樣一個強大的個體。
但是……
現在居然滿城都是。
葉生的雙眸看向不斷在他麵前路過的人，這些人的臉色好像是固定在同樣一個表情之上，冰冷詭異，就像是設定好的程序在行動，讓人毛骨悚然。
甚至葉生有一瞬間在懷疑，這些人到底是不是並不是生命體，為什麼一個生命體會強到看不到頭。
突然葉生感覺到危險，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承受了比較微弱的電流，但是如果不是他這樣後退的一步，那麼將會有另外一個人沖撞上來，那樣仿佛被石頭砸過來的巨大的疼痛讓他很是忌憚。
危險……
這是葉生唯一的想法。
此時在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皮球一下一下的在地麵上彈著過來，葉生抬頭看到了一個此時正在小心追過來的孩子。